栖碧山:广野山中问道人 第七十四章 敕封真君言难尽
邙城最近乱象频生,各种的牛鬼蛇神纷纷冒头,难怪人们常道“鬼事易而,人事难为”。
邙山阴鬼自那日后,再未曾骚扰过邙城,百姓也大多放下心来,继续为生计忙碌,但暗中,各方势力却纷至沓来。
先是那邱南理遍邀江湖正道,纷纷进入邙城,明里暗里的查探妖人,总有那么几个自命清高,心高气傲之辈,徒自与人相争,每几日都会有死伤报到府衙。
另外还有不知从哪来的几个和尚,私下“弘法”,宣称当今朝廷昏庸,这才致使妖鬼横行,一边给百姓免费治病、做法事,一边蛊惑这些人入教,在贫民之中,威望甚高。
更有假借行商之名逃窜至此的强盗、贼人,占据邙城周边的山头,劫掠客商。
在这些人中,最奇怪的还属一群方士,这些方士是近两日才到的邙城,一行二十几人,倒有一半是随行护佑的保镖,这些人到处宣扬城隍神威,立起香坛,贩卖城隍神像,宣称供奉城隍者,不受妖鬼侵扰,邙城百姓虽然半信半疑,但大都请回了一尊神像,求个心安。
依北茅弟子打探的消息,这样的方士,不光只在邙城出没,兰、宁两省的大城皆有,特别是宁省,就连小县城都有这些人的存在。
这群方士虽然行事还有些遮掩,但仅仅一天,就被北茅查清了来历,这些人都是宁省各个道观的弟子,其中那些保镖更是宁王麾下的兵丁,虽然知道宁王向来崇信方术,但各处宣扬城隍神威,却总是透着些奇怪,不免让玄清和几位北茅长老猜疑他与邙山存有勾结。
又过了几日,朝廷终于派了大军前来,其中尚有三位供奉,邙城知府最近疲于奔命,终于能缓一口气。
随着大军驻扎邙城,近来跳的欢脱的各个势力,顿时偃旗息鼓,归于暗处,邙城一时间恢复了往日的秩序,百姓原本还半提着的心,一下子落回到肚里,这也证明了,朝廷的威望尚在,远不是那群和尚所说的那样。
随大军前来的,不光是那三位供奉,还有隐在暗处的墨卫和宣旨的宫中太监、大汉将军,本以为只是给邙城官吏的旨意,那曾想到还有对玄清的封赏。
府衙大堂,门外为站着一群大汉将军,身着明光,披着红色斗篷,手持金瓜,面容肃穆。
大堂里,从四品的邙城知府、五品的同知、通判及以下大小官员跪迎天使,宣旨的天使,面白无须,胖乎乎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但堂中的官员却没有一个不恭恭敬敬,因为此人正是大周朝内廷掌印太监曹正淳。
此人不光是当今天子潜邸的心腹,如今更是身为内相,协管墨卫,权势滔天,内外官员见之莫不雌伏。
玄清和钟鸣也在大堂之中,只是站在侧旁,并没有跪迎,一如皇家供奉的待遇,见官不拜,面圣不跪。
历朝历代的皇帝所发圣旨,除了大周太祖爱用大白话外,莫不词藻华丽,引经据典,今日圣旨也是如此。
曹太监将申饬邙城官员的圣旨宣读完毕,堂下官员不管是假装还是真诚,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三跪九拜谢恩之后退到了一边。
曹太监刚刚还威严厉色的面容,顿时如融雪般消失,和煦的笑容重又回到脸上,看向玄清,笑道:“仙师,咱家尚有一份圣旨是宣与仙师的,请仙师接旨。”
玄清点点头,微微拱了一下腰身。
曹太监从身后墨卫手中取过圣旨,高声道:“圣旨下,接旨...”
大小官员刚刚起身,重又跪了下来,只余下玄清与钟鸣站在堂中。
曹太监也明白这些修道之人,皇室威严淡薄,而且他们站着,也没坏规矩,不以为意的朝玄清点点头,接着读道:“奉天承运大周皇帝,制曰:朕少亦有志,奉祖先烈,时亦唯唯,日亦勤勤,月不敢惰,岁不敢窃,恐民治常失,民心常落,惜有白莲邪教,妖人作祟,常惑黎民,藏有异心,事事皆与朝廷相左,更祸乱一方,为贼为灾,山阳一地,可窥一斑,幸有道士玄清,普念世人,修道明理,怀忠朝廷,终山阳之乱,擒白莲贼酋,功与天下,更不远千里,深至邙城,结民之倒悬,功莫大焉,朕心甚慰,古语云,功大不赏,则权者不立,今特封玄清道士为大周朝通真达灵玄清显圣真君,位比二品,奉山阳县饮牛山为玄清山,赏为玄清真君道场,此后玄清真君与国同戚,气运相依,朕谨谨慎慎,思量反复,恐有功高赏低,望真君游有四海,其命在中,钦此。”
“谢皇帝陛下赏赐。”玄清躬身谢过,双手前伸,接过圣旨。
曹太监笑吟吟的道:“恭喜真君,贺喜真君了,那宁省张长陵也仅是三品真人,真君今日受封,算是我大周朝真正的道门领袖了。”
“公公说笑了,贫道见识浅薄,哪敢与张真人相比。”
“那张长陵咱家也曾见过,与真君比,可是差远了。”
几人落座闲谈了一会,自有府衙官员前往安排酒宴,玄清借口说去更衣,带着钟鸣,离开了府衙大堂。
“这大周皇帝还真是颇有乃祖遗风啊。”刚一出大堂,钟鸣便忍不住感叹道。
玄清将角轴绢面的圣旨收入袖中,听得钟鸣的话,笑笑问道:“何以见得?”
“把真人封为二品,又把宁地的饮牛山封为真人道场,依老夫看来,是想挑拨真人与宁王相争吧。”
“不止”玄清笑道:“圣旨上说贫道以后与国休戚与共,气运相连,就是想贫道只能忠于朝廷,呵,贫道这圣旨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钟鸣脸色一变,急道:“那不是要挟真人吗?那这圣旨不如不接了...”
玄清摇摇头,道:“贫道既然选择入世修行,与朝廷打交道也是免不了的,如今朝廷还算清明,至于以后,贫道自有办法。”
钟鸣叹口气道:“入世有入世的烦,出世有出世的恼,像我们这些隐世宗门,看似逍遥,但也是有苦难言。”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道路,那不管平坦、崎岖,一路闯下去便是,到最后总会殊途同归,万法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