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当我看到那个抱孩子猎户妻子的眼睛的时候，我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兵这么多年，我见过不少被日本鬼子祸害的中国女人，她们或者是失去了丈夫，亦或是死了孩子，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们的眼神。

    那种眼神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空洞的就像是身体里的希望和信念一下子从骨头里抽离出去一般。让人看着都心生绝望。

    但在我背后的这个女人的眼神虽然也很空洞，但绝对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绝望！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她的灵魂深处，还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悄悄地窥探你。

    如果说这种眼神像什么，就像我还没当兵的时候，在家里睡觉，半夜猛的惊醒。发现炕头有我养的黑猫正瞪着绿莹莹的眼睛在我的枕边静悄悄的盯着我的脖子。一见我醒来，它就会立刻闭上眼睛，似乎根本就没醒来过。

    但只要我假装再次睡去，眯着眼偷偷的看它，会发现那黑猫又悄悄地睁开眼睛，继续在黑暗中偷偷地窥视着我的脖子。后来，我把那只猫送人了。

    现在不只是这个女人给我这种感觉，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女孩，更给我这种惊悚的感觉，虽然我只能强行的把这种感觉理解成她们对我们身上这身鬼子皮的不信任。

    但刚才她突然开口说话，说明她其实是一直在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的，而不是之前我以为的那种受了刺激的半疯子。

    可那个女人在说了一句：“鬼都是阴天时候出来的！”之后，就又变回了那种木然的行尸走肉一般的表情，再不继续说话了。

    但就这一句话。足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听完之后只感觉冷汗都从背后冒了出来。张大彪和钱虎兄弟俩估计跟我的感觉也是一样，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一时间，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那个日本女人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胖胖的日本鬼子俘虏似乎也不懂中国话，不懂就不会有恐惧，他还是那样傻呵呵地笑着。

    忽然！胡子虎大吼一声：“站在那别动，他奶奶的，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要开小差了，再跑打死你。”

    胡子虎这猛的一嗓子把我几个都吓了一跳，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狗汉奸周二狗已经跑出了十多米了。

    胡子虎从身后背着的网兜里摸出一个铁罐儿的罐头，在手里掂了掂一下就甩了出去，罐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不偏不斜的正好砸在正准备开小差的周二狗的脑袋上。

    周二狗正玩命的逃跑，背对着我们，那罐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钱虎扔手榴弹的本事是以前在山里放羊扔石头练出来的准头。周二狗被砸中之后一个狗啃泥就扑倒在地上不动了，我让大龙看住其他的俘虏。带着胡子虎和张大彪就追了过去。

    等走进了一看，发现那个狗汉奸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张大彪上去照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大虎，你他娘的不是劲使大了，把这狗汉奸给砸死了吧！”

    胡子虎目光坚定的摇摇头：“没有的事，我自己的手劲多少心里有数。”说着他用手里的三八大盖顶在周二狗的裤裆上，坏笑着骂道：“他奶奶的，你信不信我这一枪下去，他就得蹦起来？”

    刚才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二狗立刻连滚带爬从地上跳起来，嘴里求饶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刚下只是被砸的有点头晕。没死！还活着呢！”

    胡子虎上去一脚把那二狗子踹翻在地，一边打一边骂道：“我他娘的早就看出来你个狗日的想跑，还说什么鬼打墙，是想蒙住你爷爷们然后找机会开小差是不？是不是还想着跑了之后带着鬼子来抓你爷爷们好功劳大大的？！爷爷现在就把你送去见你的日本主子！”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胡子虎就用枪顶在周二狗脑袋上准备毙了他，周二狗被他打的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求饶：“长官！不！爷爷！您是我亲爷爷！我冤枉，冤枉啊！我要有本事带你们绕圈，早把爷爷们带回皇军，不！是带回鬼子那去功劳大大的了！天地良心，我对各位爷爷可是忠心……”

    “砰！”

    张大彪一脚踢偏了胡子虎的枪管，子弹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擦着周二狗的脑袋打在了雪地上。在周二狗的耳朵上灼烧出一道红色的痕迹，周二狗吓得趴倒在地上，一股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裈裆就流了出来。

    胡子虎有点不太高兴的质问张大彪：“干吗拦着我啊，这个扰乱军心的祸害，早杀了早省心！”

    我看了地上的周二狗一眼，对着钱虎劝道：“大彪做的没错，这二狗子虽然可恨，但他现在毕竟是俘虏，咱们不能杀他。”

    躺在地上周二狗闭着眼睛开始嘟囔：“我是死了吗？各位阴差大人，小人在阳间的时候一向行善积德，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还请各位……”

    张大彪上去对着他的屁股补了一脚：“行善积德？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狗日的赶紧起来，你还没死呢！”

    周二狗听说自己没死，赶紧爬起来冲着我们玩命的磕头：“谢谢长官爷爷饶命，谢谢长官爷爷饶命。”

    张大彪看他这副奴才相忍不住骂了一句：“我怎么没让大虎毙了你呢，你竟然想回去继续给鬼子当狗。就应该打死你！”

    周二狗一边磕头一边赌咒发誓：“我要是像钱爷爷说的那样想带鬼子回来抓各位爷爷，我生儿子都没**，我真是恨不得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各位爷爷，怎么敢……”

    胡子虎和张大彪一起瞪着眼睛吼道：“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敢见我们？你小子还是心里有鬼！”

    周二狗吓得赶紧改口：“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跑是有苦衷的。”

    我立刻拽着他的衣领子问他：“什么苦衷？”

    周二狗这才发现说漏了嘴，又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胡子虎马上就端起了手里的枪：“我就说留着这玩意没用吧。”

    周二狗像死了妈一样哀嚎起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逃跑是因为咱们队伍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