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彪赶紧站起来拉住钱龙：“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的吧。胡子虎，你说怎么弄？”

    胡子虎也赶紧说道：“大龙，你站到路口，对着前面，大喊：金身童子，圣水开路。然后撒尿，尿完大家就直接往前走。千万别回头！”

    女人们都赶紧把头调过去，钱龙照着他哥的话照做了一遍，我赶紧喊着其他人站成一排一起向前赶路。

    这次走在最后的是胡子虎，我发现他看着他兄弟的背影死死的咬着牙根，眼睛像是发了狂的公牛的眼睛一样。布满了血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队伍走了没多久，那猎户的媳妇就从钱虎的脖子上把孩子抱了回去。

    胡子虎像是丢了魂一般的远远地落在队伍的最后面，看上去显得分外孤独与落寞。

    我想回头喊他，被身边的钱龙一把拽住：“猛哥，别去烦他了，让他自己静一静吧，没准现在正想着怎么犯浑呢，你一去正好给了他借口，班长不在这，他什么都敢干！”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对钱龙问道：“你说啥？就算他不顾及我们，你这亲兄弟在这，他还能犯浑？好吧，那我不去你去，你去问问他鬼子离我们多远。”

    钱龙没有照我的话去做，默默的又走了半晌，见我又要催他，突然猛的拽开了自己的衣领子，钱龙的皮肤很白，白的像窑子里娘们的屁股，但就在他雪白的胸口上，有着一条长长的刀疤。

    刀疤很长，像一条狰狞的百足蜈蚣一样盘在钱龙的胸口上，一直延伸到衣服盖住看不到的地方。

    大家都是当兵的。身上有点伤疤不算稀奇。于是我漫不经心的问他：“鬼子砍的？”

    没想到钱龙摇了摇头，神色平淡的说：“不是，是我哥砍的。”

    我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张大彪正走在我们后面不足一米的位置。我对他使了个眼色想叫他一起过来看钱龙胸口的伤疤，张大彪看着我摇了摇头。歪嘴努了努走在最后的胡子虎，示意要看着他。

    钱龙拉了拉我袖子：“让大彪哥看着点我哥吧，他听我说过，知道我和我哥还有我嫂子的事儿。”

    我顿时对这件事有了好奇心：“张大彪也知道啊？那你跟我说说呗，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龙长叹了一口气：“这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跟我哥都是苦力出身，没什么钱，一起出钱买了个女人。这事班副你也听说了吧？”

    我闻言点了点头：“听刘油子提起过。”

    钱龙接着说下去：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那年我跟我哥去蒙古做买卖，正遇上小鬼子跟俄国大鼻子打仗。我跟我哥那年贩的是煤，结果就被小鬼子想要强抢我们的货。

    我哥不服气，趁着鬼子在装车的时候弄了两个麻雷子扔过去，结果拉车的马毛了，拉着煤车跑了。

    小鬼子的兵被马车压断了腿，就到处贴通缉令悬赏抓我们哥俩。我们在城里呆不下去了，就逃到深山里靠打猎为生。这一躲就是两年！

    山上什么都有，日子久了。我跟我哥也习惯了这种平淡的日子，就想着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就这么平淡的过日子也挺好。

    我们东北老家的习俗是长兄不娶弟不婚，意思就是哥哥结婚之前，弟弟是不能先提结婚的。

    正好赶上山下贩盐拐卖了一批外地的女人来卖给山上的光棍当媳妇，我大哥这个人平日里豪爽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根本就没什么积蓄，可这机会又难得，于是我把当年我爹死的时候留给我的那部分钱拿出来，让我哥去给我买个嫂子回来。

    起初我哥是死活都不同意的，他也知道，我们现在不比以前做买卖的时候，靠打猎过日子。挣的是辛苦钱，这钱一花了，再想攒这么一笔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那样的话我可能就得打一辈子的光棍。

    但我一再求他，并且以离开山里作为要挟，最后我哥才勉强同意，拿着钱去盐贩子手里买了个陕北嫂子回来，叫春花。

    我嫂子长得不漂亮，脾气也不好，但性格跟我哥很像，年纪比我哥还大三岁，但干活勤快，为人善良，不论是针线活还是洗衣做饭都是一把好手，把我们在山上盖的那三间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我们哥俩打猎回来也都能吃上热饭。

    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可却有另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我哥和嫂子一结婚就开始忙活着造小人，但足足大半年过去了，我嫂子的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哥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黑着脸每天都跟我嫂子吵架。终于有一天，我哥在吵架的时候骂道：“你是我用大龙的钱买来的，你跟我过不下去，你就他妈跟大龙去过，别他妈耽误我们老钱家传宗接代！”

    我嫂子也是急性子，直接就骂道：“跟他过就跟他过！你自己不行跟我耍什么脾气，我跟你说过吧，我在老家的时候，跟我那个死鬼老公有过孩子，我是没毛病，只能是你的毛病！”

    我哥当时就火了，气得就要去厨房拿菜刀，我赶紧拦住他。我们俩走到半山腰上，我哥看着面前的森林，我不停的劝他，我哥憋了半天，突然对我来了一句：“大龙，春花说的对，是你哥不争气，你明天就跟春花一起住吧。”

    以前东北的满族确实有哥哥死了，弟弟娶嫂子过日子的习惯。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何况我哥还好好的活着。他这么说真的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我还是马上劝我哥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没想到我哥死活不同意：“大龙，我这么想不是一天两天了，春花是个好女人，你们一起过日子，生个大胖小子，把咱们老钱家的香火传下去，我怎么都行。就按我说的办，你今晚上就跟春花睡一屋去。”

    我死活也不同意，我哥的蛮劲上来了，站在山边的悬崖上吼道：“大龙！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活着觉得拉不下脸，你是想逼死你哥哥是不？我现在就跳下去，你是不是就同意这么干了？”

    我知道我哥的为人，蛮劲一上来什么都干得出来，吓得我赶紧一把抱住他，嘴里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我不能真的这么干啊。所以在我跟我哥回去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主意，一直想到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