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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恶志:正文卷 0104 道畔山茶一缕香

    一日后。

    在九龙寨昨日激战的地面上,隆起一个巨大的土丘。

    土丘前,五六十个满身尘土的人,迷茫而恐惧的等待属于他们的命运。

    他们的命运,掌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中。

    柯武抱着蛟龙角,身后背着曾经属于彭墨的长刀,站在巨坟之侧,打量着面前的人群。

    这些人中,有老迈的男女,也有轻轻垂泣的年轻女人,还有孩子。

    “按理说,你们的行径,也算是从贼。”

    柯武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人群有微微的骚动,女人们的泪水流得更快了。

    “不过,”柯武慢慢道:“我无意斩尽杀绝,所以,给你们一些银钱,下山各自过日子去..,,,,,昨天点捡库府,共是多少银钱来的?”

    一个脖子上挂着算盘的老者,上前了两步,恭顺道:“柯大侠,库府中共有白银三千余两,铜钱万余贯。此外,王、刘两位当家那里,也搜出共五千余量银子,二百余两黄金,以及珍珠、玉石等物若干……只是、只是……”

    柯武眉头一皱:“有话直说无妨。”

    老者看了看周围的老幼妇孺,呐呐道:“我等只求一条生路,寨中的财物,大侠还是自己留下吧。”

    柯武点点头,求生欲很浓厚啊。这是怕自己眼红大笔财产,再来个杀人灭口什么的。

    哈哈一笑,开口道:“你等众人,老的老小的小,我既然放了你们,总要给你们条活路走。以后不管你们是自己过日子,还是被掳掠而来要归家的,总离不开银钱用度。这样吧……”

    柯武清点了一遍人数:“尔等一共六十一人,不分老幼,每人带上二百两银子,衣服细软,能拿得动的边拿走,快快离去,我要放火烧了这寨子,省得留下这些屋舍,再惹来强人落草,坑害乡里。”

    老头活了多半辈子,也能看出柯武这番话不是虚情假意,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膝头一软,跪在了地上,重重叩了个头:“小老儿谢过大侠的恩典。”

    那些老幼妇孺也纷纷跪下磕头称谢,不少人都呜呜哭出了声。

    当下柯武眼看着他们分了钱物,打好了包裹,又做主将寨中多余的畜力分给众人代步,无外乎是些骡马毛驴。待这些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柯武将剩下的银钱财物装了箱,找辆骡车装了,又用菜油、烈酒泼洒在屋舍之上,一根火把点燃,连寨墙一并烧了,这才在漫天火光的映衬下,自己赶了骡车下山,径自奔成都府而去。

    忙活了两天,剿灭山寨一座,除去安顿妇孺所用,尚存银七千两,金二百余两,铜钱一万三千贯,珍珠宝贝一小箱……直将骡车装得满满,不由暗自心想:怪不得江湖少侠初入江湖,首先就是要灭些山寨强人,这收获也太大了。昨日还是孤人单马,今天就是富贵满车——若是多去几座山寨行侠仗义一番,这辈子都富贵无忧了。

    一头想一头笑,骡车行不快,他也不急,只是缓缓而行,手头边放着一只酒葫芦——大当家王北枪的房里搜出来的,兴起便喝上两口,一边赶车,一边翻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是二当家屋里搜到的,与一些瓶瓶罐罐放在一起,都被柯武得了。

    这书连封皮也没有,说是书,其实却是些毛皮纸缝成一本,内中所载,也不是什么武功招数,而是诸般毒物的识别、使用、解救之法,看得大长见识,却又暗暗心惊——幸好起手就宰了那二当家刘龙,传说此人与云南五毒教有干系,就这本书来看,多半不假,若不是下手快,给他施展出毒功来,还真可能有麻烦。

    刘龙那条蝎尾鞭也被他留下了,这鞭子工艺精湛,材质精良,柯武看得爱不释手。他虽不习鞭法,但却存心留着做个礼物,回头送给金鞭太保张合义,要知习武之人最爱之物,无非是秘籍、神兵,这条蝎尾鞭虽算不得神兵,但也是极为罕见的奇门兵器,想来张合义必然心喜。

    车声粼粼,晓行夜宿走了三日,沿路与人打听,再走两日,便可到成都府。张大姑娘有唐门众人护送前往,蜀中又是唐门地盘,想来安全不成问题,却不知其余镖局伙伴,一路是否顺利。

    这日午间,行经一个小小的野店,门口生着炉子,蒸着些馒头包子,腾腾冒着白烟,里面有个大姑娘,快手快脚的擦着桌子,看着极是麻利,并无一个客人。

    柯武晃了晃酒葫芦——早已空空如也,便勒住了马车,跳下地来,进店寻张桌子坐了,叫道:“姑娘,先上一壶茶解渴,然后弄些吃的,若是有好酒,给我把这葫芦打满了。”

    那忙碌的姑娘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惊喜之色,连连应道:“有好酒,有好酒,我爷爷酿的酒香飘十里,喝过的都说好。茶也有,都是我上山采的野茶,最香不过,我先给客人斟来。”

    见这姑娘生的明眸皓齿,年不过十五六岁,一双大眼睛顾盼间天真而灵动,柯武不曾想这山野之间居然遇见这般绝色,不由愣了一愣,这才笑道:“野茶好,我赶了半日路,滴水未沾,正渴着呢。”

    柯武这一笑,小姑娘也不由愣住——了没办法,长这么大,真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平素很是伶俐的嘴巴半张着,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一双眼直直的打量着柯武,当真是眼波欲流。

    哎,我怎么这么好看!

    柯武无奈的叹口气。就算张大姑娘,堂堂唐门的高徒,堂堂合义镖局的副总镖头,那般见识、眼力,都经常盯着自己傻乎乎的出神,就更别说这没见过啥世面的乡野丫头了。

    “咳!”忽然一声苍老的干咳,打断了二人的对视。一个干瘪瘪的瘦老头子,强势插入柯武和小妞之间,先是对柯武赔笑道:“客人远来辛苦,昨日恰好得了两只野兔,客人要尝尝吗?”

    小妞不甘寂寞的从老头背后探出头来:“爷爷做的兔子肉可香哩,配馒头吃,我能吃四个!”

    老头又是一声干咳,回头训道:“废什么话,女娃家家,能吃四个馒头很光彩吗?还不去给客人斟茶!”又对柯武赔笑:“客人不要见怪,小家小户的小女子,没甚教养。”

    “爷爷!”小妞嗔道。在这么漂亮的男人面前说人家不好,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嗯?”老头回头做出一个气呼呼的表情。

    小妞一噘嘴,不敢再说,回身斟茶去了。

    柯武笑道:“老人家不必动怒,令孙女天真烂漫,岂会见怪?”

    见老头似乎不想跟自己聊孙女,柯武又道:“兔子肉怎么烧的?”

    老头来了兴致:“兔肉太绵,若是红烧,要多放油才好吃。不过我看客人养尊处优,油大怕不爱吃,不若做个爆炒兔肉如何?多使茱萸、花椒,最是下饭。”

    南宋时炒菜已经有了,但普及率并不高,柯武倒没想到这路边野店居然还能炒菜,喜道:“老人家会炒菜吗?那就做个爆炒吧。”

    这时那小妞已经提了一壶茶过来,挤到爷爷身边,一边摆下茶盏斟茶,一边笑眯眯道:“一看你就是识货会吃的,哼,我爷爷当年……”

    “笨丫!”老头忽然喝道。那小妞似乎也知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言。

    老头盯了她一眼,语气和缓了些:“去盛几个馒头来,我去给客人炒菜。你这么大的闺女了,嘴上说话也有把门的。”说罢对柯武笑了笑,转身去后厨弄爆炒兔肉了。

    那边小妞盛了几个馒头过来,柯武看她眼里泪花子转啊转的,扁着嘴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不由低声道:“喂,我听你爷爷喊你名字,是叫笨丫,笨蛋的笨吗?”

    小妞脸孔通红,眼睛蓦然睁大,嗔道:“你才笨蛋呢!”

    看柯武笑嘻嘻的一点也不生气,不由气馁,抱怨道:“其实我是有大名的,我大名叫……”

    眼珠子一转,见柯武贼贼的盯着自己,忽然害羞起来:“不告诉你!”

    柯武眉毛一挑,惊讶道:“不告诉你?这个名字好怪,居然是四个字哎。还不如叫笨丫好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