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的三十秒。

    从彩彩说出第一句生日快乐开始，李正的情绪实际上就已经有些动容。

    他实际上很难受，但最后能做的也只是安慰对方以及说自己很好，摆出一副活的很开心的面容。

    ——

    三十秒，只能打三十秒，这是没法更改的现实。

    最后，依然是在欢声笑语中挂掉了电话。

    然而，李正的脸色却更多的只是惆怅。

    三十秒，一周只能接一次女儿的电话。

    于是两人约定好，星期天的早上，这是一向交淡的时间。

    于是乎，即便知道还有很久彩彩才会打过来，李正也会早早的就守在电话旁边。

    挂了电话，李正的表情有些惆怅。

    他望向窗外，天已经亮了。

    这是一处地段并不好的出租房。

    但李正一直留着。

    后来，房东要卖房，让住户搬走，于是李正就花钱把房子买下，他成了新的房东，只因为这是他和彩彩曾经的温馨小家。

    买房的钱来源于组织的收入。

    有很多钱，可偏偏是在女儿离开自己以后。

    ——

    格局不大的出租屋，墙上到处可见女儿小时候开心的照片海报，有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的，也有单纯合拍的。

    李正曾经想把这些照片收起来，她怕女儿看到照片上的妈妈多想。

    但彩彩没有，只说留着。

    她是个坚强又善良的女孩。

    坐在旧的不行的老式书桌面前，李正看着面前的老式电话，发着愣。

    说起来，张月曾借过这个电话，想要和他那死去的妻子取得联系，李正教过他使用方法。

    但是没用。

    她的妻子从未在电话里出现。

    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安慰对方，说：

    [没事，或许已经投胎了。]

    可张月并不相信。

    对于妻子，他有着几乎极端的执着。

    就这一点，两人很像。

    于是乎，自然而然的，便成了难兄难弟，两人成了最好的哥们。

    再加上很处的来的十一。

    三人还曾被组织开玩笑似的说成人类铁三角。

    ——

    ——

    ——

    “如果能过得好点就好了……”

    这话是指自己的女儿彩彩。

    下面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又到底有什么样的规则，李正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老板十三和自己说，下面很乱。

    彩彩过得虽不算坏，但也绝谈不上好。

    于是乎，李正就整天盼着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点。

    亦或者自己努努力，努力工作，到时候跟十三求个情，求她帮帮自己的女儿？

    但这是不太可能的。

    为什么？

    张月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做法和自己想的一样。

    但是呢？

    一味的为了妻子死里工作，目的性太强。

    一眼就能看出他眼里只有妻子而不是组织。

    倘若她的妻子也是组织的成员还好，可偏偏只是一个外人。

    于是乎，内部的人们对他的这种态度渐渐心生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张月的行为早已谈不上理智。

    ——

    然而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就是组织的氛围。

    一直就是如此。

    人情味？

    这种东西只有在真真正正的自己人身上才会体验。

    只是可惜，张月不是，自己也不是。

    哪怕人们对自己的态度比张月好了不少，但李正实际上是知道的，自己不过也就是比张月会做人。

    可这根本没法改变本质。

    自己骨子里和张月的区别着实很小。

    或许还应该带上一个十一？

    但李正绝不会这么以为。

    咋一看，十一也是个异类。

    人类铁三角都是大家眼里的问题儿童。

    但李正很清楚，十一和剩下两可怜虫绝不一样。

    ——

    妹妹？

    也仅仅如此，十一的妹妹这梗早就被所有人接受。

    可反过来想呢？

    除了这个“污点”，他还有什么问题？

    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事，所表现的处事态度，有哪件是不让组织满意的？

    ——

    事办好了，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哪怕一点点的骄傲。

    事没办好，也会立马认错摆明态度，却从来不会影响情绪搞什么矫情。

    讨厌人性却也会承认其好的一面。

    杀人果断却也并非单纯的冷血。

    偶尔发发善心，却丝毫不会去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怕别人说他圣母不满。

    因为他做事有度，能看清局势。

    最后，也因为他理性，理性过头。

    ——

    所以两人的关系虽然很好，但李正丝毫不会怀疑。

    倘若哪天组织发话让十一杀了自己，十一或许会表示一下无奈，但最后的成果绝不会让组织有丝毫不满。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白猫的成员教科书”就是指这种人。

    所以他被人们看好，跟自己和张月完全不同。

    如果说，这样描述都还不确切的话，那么还有另外的事实碾压。

    ——

    ——

    ——

    他是十三的徒弟。

    他曾经做过三把手兽医骨也的助手。

    他曾经为二把手王月当过副官。

    他有跟着秦姐外出重要任务。

    他曾在白厨子不在的时候负责厨房和阴酒的酝酿。

    除了没死过，去下面的世界看看，组织在人间又有哪方面他是没接触的？

    ——

    十三不在，组织的事就交给二把手王月，十三和王月都不在，事情就交给三把手兽医。

    而三人若是都没空，那时候就该让十一来管事了。

    这点在当时竟是没任何人觉得不靠谱。

    兽医在研究室忙碌需要帮忙的时候，首当其冲想到的是让十一来搭把手。

    王月出差，组织一堆琐事需要整理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到把十一拉来顶替。

    BOOS十三想要些什么，却又不想看到社会上的那些所谓大人物嘴脸的时候，就让十一帮忙带带。

    迄今为止，十一替老板大到搞过古董，小到路边摊买过啤酒烧烤湿纸巾。

    他是组织总部所有“高级骨干”的徒弟。

    也是各个领域可以信赖的临时助手。

    可以说，就对于组织这方面而言，除了打架武力徘不上号。

    十一几乎没什么领域是帮不上忙的。

    他看似在组织最低调最没有话语权。

    但是，没人会真的这么想。

    对于其他人而言，十一的存在或许就是个懂事又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后辈。

    但对于张月和李正来说，十一的这种定位和所有人友好的关系，却恰恰是他们所做不到的。

    因为这也就是说，如果十一有求于人，恐怕只要不违背最基本的原则性问题，所有人都会帮他一把。

    试想一下，一群怪物聚集起来的人情，又有多少事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