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算了版税后的第二天，医生终于说程星河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可以提前出院，以后只要注意不要进行剧烈的运动和过大的情绪波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问题。

    程凡本来是想父亲在医院里多住一段时间，不过程星河早就想回家了，坚决不同意待在医院里，程凡无奈之下只好给他办了出院的手续。

    在结清医药费之后，程凡的银行账户上还有三十多万，他打算回到荔城，先把欠了多年的债还清，等企鹅音乐网的钱到账时，在荔城买一套房子给父母住。

    这样一来自己不用再住在出租屋里，父母又能在自己身边，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不用再分割两地。

    出院的时候，蒙克锋请假赶了过来，非要亲自送他们去火车站，还说要是不送，回到家里肯定会挨他爸的板子。

    在上高铁之前，程凡拿出蒙克锋之前给他的那张银行卡，重新塞回他的手里说道：“锋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爸的医药费已经付清，你的钱我一分没用，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

    蒙克锋眉头紧皱，不解问道：“小凡，几十万的医药费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借一时半会也借不到这么多，你哪来的钱？”

    “放心吧，我不偷不抢不卖身，所有的钱都是劳动所得。”程凡笑着说道，“锋哥你早点结婚早点生个娃吧，勇伯念叨要抱孙子都念叨了好几年了。”

    “哈哈，你小子还是顾好自己吧，都快上大学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白白浪费了自己那张好看的脸。”

    在互相打趣几句后，程凡一家跟蒙克锋告别，过了安检，登上了开往荔城的高铁。

    蒙克锋向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向着高铁站出口走去，满脸笑容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愁容满面。

    前几天去女朋友家商量婚礼的时候，因为隔壁邻居女儿出嫁时拿到了五十万的彩礼，所以准岳母反口了，说至少五十万彩礼，不能被邻居比下去，否则别想娶走她的女儿。

    蒙克锋这些年在上京打拼，收入虽然还算可以，但上京的消费也高，所以积蓄不会很多，好不容易跟家里人凑了些钱付了首期，现在还欠银行几百万，每个月光是还贷款就觉得很吃力，哪里还拿得出五十万的彩礼来。

    那天准岳母发话了，如果在一个月之内拿不出五十万，以后别想再见她的女儿，两人的婚事就更别想谈了。

    蒙克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银行卡，里面虽然有五万存款，可距离五十万还是有很大的缺口，后面还要装修房子和办酒席，花费也不会少，他感觉真的有些无力。

    他与女朋友一路走来都很顺利，却在即将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因为准岳母的蛮横干涉而亮起了红灯。

    程凡一家人经过数个小时的高铁，于当天回到了荔城，当晚在荔城的酒店过了一夜，第二天包了一辆车返回了小镇。

    到家之后，程凡第一时间问清楚家里欠了多少钱，具体欠了哪些人，幸好程星河当时借钱的时候都用一本小册子纪录下来，方便程凡逐家还清。

    他拿着小册子，买了多份的礼物，上门到每一家去拜访，还钱的时候还特意每家多还几百或者一千。

    别人好心把钱借给你，几年以来一句话都没有问过，那是别人好心帮你，知道你家里困难不忍心催你还钱，可你不能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人家的闲钱放在银行或者买理财产品都能有收入，凭什么要借给你，并且还不确定你能不能还得起。

    所以程凡还钱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多还一点，说就当是这几年的利息，这样一来别人觉得帮了你，既得了人情也没亏本，心里自然会更好受一些。如果下次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别人也会更愿意帮忙。

    连续三天，程凡把家里欠的债全部还清，虽然刚到手的版税又没了，但无债一身轻的感觉很好，以后不用每天都被这笔债压得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

    程凡本来想在小镇里陪父母一段时间，等企鹅音乐网的钱到账再去荔城看房子，谁知道才没几天，他就接到了李船的电话。

    “小凡，你现在在哪里？要是有空的话，晚上我们出去吃顿饭。”李船在电话里说道。

    “船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凡从电话里听出李船的声音很落寞，跟印象当中那个乐观的硬汉子完全不同，连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

    “没什么，就是想在离开荔城之前跟你吃顿饭。”

    “离开荔城？你要去哪里？”

    李船沉默了片刻，无奈地答道：“我累了，混不下去了，音乐这条路我已经走到了尽头，再也走不下去了。”

    程凡有些心酸，因为他很清楚一个人如果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意味着没有了灵魂，那种感觉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大概也猜到李船作出这个选择的原因，应该跟女朋友有关，上次就听说女方的父母不同意女儿跟一个在街头卖唱的人在一起，现在看来，两人应该是被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了。

    以前虽然生活艰难，但好歹有女朋友支持鼓励，李船有目标也有动力，现在女朋友没有了，心灰意冷之下对音乐也丧失了兴趣。

    如果他就这么放弃了音乐，十几年来的努力追求和付出不仅就此白白浪费，余生也会在悒悒不欢中度过。

    “那我现在回去荔城，下午五点左右就能到。”

    对于李船的选择，程凡也觉得很无奈，他倒是想帮忙，可自己才刚刚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暂时还没有能力去帮助对方。

    回家跟父母说了一声，程凡立即动身返回荔城，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在出租屋里见到了满脸憔悴和落寞的李船，还有满地的啤酒瓶和易拉罐。

    想必在这段时间里，李船的情绪很低落，估计晚上也没有出去唱歌挣钱，只顾着借酒消愁麻醉自己。

    “小凡，你……你回来……了。”

    见门口突然多了一个身影，靠墙坐着的李船抬头看了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大着舌头说道。

    程凡见到李船这个模样，再想起以前自己行尸走肉的日子，鼻子不由一酸，默默在李船旁边坐下，拿起一瓶易拉罐啤酒，打开后一口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