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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荷:第二卷:惘行即跑 第七十五章:伞下魂

    《黑荷》第一季《演火品天》第二卷:惘行即跑

    第七十五章:伞下魂

    本华伦吩咐道:“你去捡些柴草回来,生把火,这晚就于此地过夜吧。”

    南茜虽说信他,但是自己还是很担心,因而问道:“可是···你不怕藏徒追上来吗?”

    本华伦说:“他们要是会追上来,洒家早就听闻了。洒家听到他们的商量,他们打算回去谎报,让一个叫商惠来的藏徒来。”

    南茜不解问:“你听到?你什么时候听到的?我怎么没听到?”

    本华伦说:“你在用剑刺洒家那时,洒家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南茜这时才记起来,当时她也留意到纪乙微和尹天懿在窃窃私语,便问:“你这么说,我也记起来了,的确看到他们两个在聊什么。可是···他们声音这么小,压根听不到什么啊!”

    “呵。”本华伦淡然一笑,“洒家连锁都能听辨,听到他们的私语有何出奇。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哪?”

    “去捡柴草啊!”

    “哦哦哦!”南茜反应过来,连声答应,“我现在就去。”

    山林间的迷雾,越发得浓。淡雾渐渐变成白霾,天色又慢慢暗了下来,叫人颤生怯意。

    还好的是,南茜在落黑前,及时回来了。

    她捧着一大捆柴支,还特地再采摘多些止血草,来到本华伦面前,本想给他个惊喜,却发现他一动不动的,以为他死了,吓得赶紧扔掉柴草,蹲下来帮他做人工呼吸。谁料手刚碰着他的脸,他就突然开眼醒来。

    “作甚?”

    南茜见他还能说话,才松了口气,“呼~~我以为你死了。”

    “洒家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天要洒家的命,那可没那般容易!”

    南茜看他还这么有骨气,便放心了许多。但又觉得他的话中另有含义,便问:“那你死过多少回了?”

    本华伦的态度却不热情:“你何以颇感兴趣?洒家死了多少回,和你不相干吧?”

    南茜露出皓齿一笑,“现在我和你搭上同一条船了,多了解些对大家都好啊。”

    本华伦并不想多理她,事因他一直认为,自己漫漫一生中,多是被女人所害,所以对杜若、邹灵凌、南茜等人,都不留心眼,除非是影响到自己的计划,他才会去帮一帮。这不,发现夜幕渐临,又因浓雾的缘故,抬头不见星月,便借机诱说:“也罢,你若想知洒家死了多少回,便用你自己的故事来换。”

    南茜其实也不笨,听出了本华伦的意思,便一边堆砌篝火,一边说:“行啊,你的意思是,我先说自己的故事,然后你才说吧?可以啊。嗯~~我吧,原名叫何汝然。我从小就没有那种主角光环,你能明白吗?就是···我的家庭不幸福,父母也是什么好人,没体验过什么爸爸妈妈的爱,所以吧,我打小就是个很叛逆的人。应该是···八岁那年吧,我的家是在广东的,是属于那种···非城非农的地区,就是一个开发区,那里什么人都有,不是有亲戚关系的城镇。你明白什么是非城非农吗?”

    本华伦点点头,无意间居然产生了兴趣,“明白。”

    “就是很杂,很不和善的地带。没有城镇那样有结构的治安,也没有农村那样的宁静,整天吵杂得要死。邻居之间经常吵架,就因为很小的事,譬如说那家人的孩子跑到别家的去玩,双方的家长都会打起来的那种。没有团结可言,晚上连有人喊救命,都没有任何一家人会开灯看发生什么事。”

    “洒家见过这样的村。”

    “然后就是···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名舞蹈家,我很羡慕电视上那些漂亮的女孩,她们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给我的感觉是,好像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就沉醉在舞步中,舞蹈结束后,还能得到我一直很想要的掌声,多美好啊!所以我就跟爸爸提出这个要求,我爸没理我,还是和以前那样,每天晚上去村口打麻将。我就跑去跟我妈说啊,我妈说,当什么舞蹈家!出去浪给谁看?18岁就给我去打工,反正你也不是读书的料!然后把我打了一顿···”

    本华伦似乎听出一些背后的故事,问:“令堂是不是好酒?”

    南茜一愣,停下了生火的动作,“你怎么知道的?我妈经常喝酒的,很多时候在外面喝到通宵都不回家。”

    本华伦深呼吸一口气,道:“事出有因,并非天下所有父母心都值得可怜。”

    南茜点点头,继续说:“也许吧,所以我经常放学就跑到屋背后面去练习电视上的舞步,但是很多时候只练了个开始,我妈就喊我去帮她买酒,我始终没能跳过一次完整的舞。到了八岁那年,我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的爸爸突然拉着我去做了亲自鉴定,发现原来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然后就和我妈大骂一场,不久后就离婚了。然后我妈改嫁。改嫁后,我的养父刚开始对我很好,又买舞蹈服装给我,又帮我报了舞蹈班,我以为我的人生开始好转了,但是后来,我的养父以矫正我的舞步动作为由,经常对我毛手毛脚,想占我便宜。我就跟我妈说了,但是我妈却说,要忍,给他摸摸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他的女儿,等我长大了,自己养活自己就没事了,竟然对养父的行为不理不睬!我很生气,离家出走,我以为我这样做,我的妈妈就会开始关心我,但是我离开了家三天,都没发现妈妈出来找过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喝她的酒···”

    南茜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起来,泪水不争气地从双眼中跑了出来,把刚点着的篝火给打熄了。南茜发现火被自己的泪滴熄后,立刻擦去泪水,把火点上,就续说:“后来,有一个好心的老婆婆,收留了我,给我吃的,给我穿的,给我睡的,还跟我说,女人要自己独立起来,别老是梦想着等别人来拯救自己。我慢慢开始认同了老婆婆的话,想从老婆婆那里学到更多的知识,于是那个老婆婆就教我功夫,我为了答谢她,就很用功去练。练了好像有半年,老婆婆给了我一把雨伞,开始教我伞功,我觉得很有趣,因为老婆婆教我的伞功,和我之前看到的舞蹈动作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就慢慢练着练着,喜欢上了这种用雨伞做武器的功夫”

    本华伦听着觉得似曾相识,问:“那老婆婆叫什么名字?”

    “嗯~~~真名我也知不知道,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叫她九姑。”

    本华伦听后一惊,不禁咬了咬嘴唇,怕南茜发现他的拙态,便回:“你继续说。”

    “九姑的伞功真的很像舞步,一跳一跳的,很优美,即使是九姑那样大的年纪,练起伞功来,也很优雅。但是练武的时候,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练,时间长了,我就觉得练得无聊。觉得没有对手,练出来的效果是好是坏,自己也不清楚。有一次,我偷偷跑去附近的学堂···那时候还不叫学校,叫学堂。挑了三个高大的男生,跟他们说,我想跟他们切磋武功。那三个一开始还笑我,不愿跟我打,我骂他们是胆小鬼,结果那三个大男生急了,一起上来想教训我,却都被我的雨伞给打趴了,哈哈!想起那个场景就好笑!”

    南茜刚才还有些啜泣的声线,变得轻快起来。但笑了不到五秒,神色又黯然起来。

    本华伦注意到她的脸色转变得很快,便问:“后来是不是发生了可怕的事?”

    南茜“嗯”了一声,说:“后来,那些被我打趴了的男生,他们回家告诉了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很生气,来到九姑的家找我算账。九姑护着我,跟他们说了很多声对不起,但是他们不但不罢休,还把九姑家的东西全砸烂,电视、书柜、饭桌、碗碟的,统统都被他们打烂,还不消气。其中一个家长一巴掌打在九姑的脸上,把九姑打晕在地上了。我当时很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叫救护车。我就跑到电话机那里拨120,跟120说,‘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婆婆被人打晕了!我在梅乡13巷14号这里,快叫医生来!’可是你知道那时候120那头的人怎么说吗?”

    本华伦眯着眼,只听懂个大概,却不懂什么120,便摇了摇头。

    南茜也知道他不可能明白,就继续说:“120那边的人说,‘你们梅乡那边的小孩子,经常乱打电话,上周才谎报了一单,现在又来?你叫大人来听电话!’我就叫当时在场的那些家长听电话,谁知他们见出事了,一窝蜂地跑了。我就再求120的人,说我真的不是乱拨电话胡闹的,求他们快点来人。但是120那边的人却说,‘你连叫个大人来听电话都不敢,我们医院没有那么有空跟你一个小女孩胡闹的,你知道这样会耽误了其他真正需要帮忙的人的生命吗?你让邻居或者其他大人来听电话吧!’然后就挂了我的电话,但是120医院那边的人还算负责任,还打通了九姑家邻居的电话,问邻居是不是附近有人晕倒,但是那个邻居正好就是打晕了九姑的家长!那个邻居家长不敢承认,说没有人晕倒,是我在胡闹的!就这样,被他们拖了大概有两小时,九姑还没能起来。最后一个身穿黑色大袍的人来到九姑家,帮我打了120,说确实有老人晕倒了,这时120的人才来,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了,九姑就这样···”

    “啪!”南茜说到一半,怒火攻心,把手中的树枝折断了,“那个帮我打120的人,就是现在的藏主千始旌的父亲。”

    此时的南茜,目不转睛地盯着熊熊的篝火,丝毫不觉得耀眼的火光有多灼目,眼露出憎恨来。

    本华伦看她越说情绪越难控制,便劝道:“你要是不想说,就跳过那部分吧。”

    南茜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又说:“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千始旌的父亲也死了,我听他们说,是你的长生岛害死了他的···”

    本华伦叹了一鼻子气,道:“死在长生道上的,可不止他一人,长生岛也非洒家所有。”

    南茜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说:“后来,还有很多原因,促使了我加入藏魂阁,帮千始旌办事。然后···唉···要说还真的说到天亮都说不完···我加入藏魂阁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报仇,杀了害死九姑的那个人,然后···就回不了头了···我继承了九姑的铁伞,却继承不了九姑的精神。藏魂阁很擅长利用别人的仇恨,我······反正我自己也有错,我不能指责别人太多,这也许就是命!”

    南茜说完,一个劲地往篝火里添柴,像是想把回忆扔进火里一样,尽嫌烧得太慢。

    本华伦没有阻止她,只道出一句:“宋人有渔者,曾是洒家良人,赠洒家一诗,教洒家悔改,如今看来,也适合你听。诗的大意,用今话来说,可译作:没有宽容的心,即使在茫茫大海中,也找不到你自己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