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多么一个亲切的名词。

    喊出来之后，吴法看着眼前的这个熟悉的面孔，千真万确之后，他有些懵。之所以有些发懵，是因为这李渊的面容，的的确确是他熟悉了很多年的爸爸，亲爸爸。

    那眉眼和神态，确凿无疑。

    吴法举着石头的手，忍不住颤抖两下，他想放下石块，然后望望想天空，看看是不是还是在什么鸟阵里面，或者是他憋得太难受了，他本是一个不想用脑子去解决事情的浑人，但事实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不得不动用他那粘稠的像浆糊一样的脑子。

    “这是...哪个混蛋把自己老子给丢进阵法来了？阵中阵中阵？第一阵是自己，第二阵是自己家人？那会不会有第三阵或者第四阵，或者躺倒的8，无穷无尽？”

    吴法当真是有些不明白了，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爹妈兄妹...吴法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而李世民，书上说是嫡出五个，四男一女。

    “这是什么仇人？要将他这一家子都给丢进来？师父？”吴法深深的怀疑起了他那个不着四六的师父，感情深厚归感情深厚，阴谋诡计归阴谋诡计。既然坊间能流传他师父算计了大师兄，而大师兄又绝对是师父最偏爱的弟子，那算计自己，自然实在情理之中。

    吴法越想，越是深刻，偌大的雀鼠谷，因为吴法的突然出现，场面一度轰然炸裂，而现在，因为吴法的沉默，山谷内，瞬间又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好奇的望着那块巨石，想着巨石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峡谷两岸，原本计划配合李渊进攻，后来因为某种原因，算是叛变李渊的那些人，同样望着峡谷内的巨石，惊骇不已。

    其实，不止是他们，巨石下的李渊他们，其实比石头外的那些人更惊恐。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看着头顶的那块巨石，然后在看着吴法那深陷如地面的脚印。

    吴法的手在颤抖，谁知道血肉之躯能承多久？

    李渊老泪纵横，原本，隋末唐初，是没有爸爸这个叫法，多是父亲、耶耶、阿爷、爹甚至哥之类。爸爸是吴法原先那个世界对父亲的叫法。所以，李渊在听到二郎喊自己爸爸的时候，怔了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确定的喊了一声：“二郎？”

    “哇哦...”众人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呼。

    随着李渊的开口，石头剧烈晃动，这个语气和音调，的确是吴法的父亲大人，他很是确定。

    石头足够大，完全能放下十来个人。弓箭什么的，确实射不进来了，但躲在石头下的众人，忽然发现这石头晃了晃，反应够快的人，瞬间已经想到自己被压死的情景。

    刘文静多机灵一人，见李世民看到李渊愣神，并且脱口而出两个古怪词儿的时候，立马反应过来，对着李渊到：“将军，世民他失忆了。”

    “哦...”李渊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心疼的想要上去抱抱自己儿子。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刘文静一把扯住，急忙给旁边那些人打眼色。同时，又对世民道：“走。”刘文静是真怕李渊真情流露，把他这个莫名其妙天神下凡的儿子给打回原形，情绪波动激烈，万一石头没举好，那自己也跟着完蛋了，这种死法，多憋屈和残忍。

    吴法点头，她现在有些庆幸和后怕，万一自己没来救这个李渊，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大人，自己的亲爸爸就被人给干掉了？

    在巨石下走过的这段路，是这些人这辈子迈的最沉重的脚步，李渊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忍不住问起刚刚吴法丢掉的那些石头和青铜战车。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刚刚那些漫天飞的巨石、战车，都是你丢的？”

    “是。”吴法点头，然后，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巨石也随之晃动两下，正巧，把刘文静几人的头给不轻不重的撞了几下。吓得几人连忙躬身下跪在地上。

    “额...对不起...”迎着刘文静几人委屈的目光，李渊连忙道歉。

    说慢不慢，很快，几人到了谷口的地方，依旧没有人动手去拦截他们。北谷口这边，本来也有不少人的。但连日战斗，加上去追赶李世民那一千多人，已经让他们损失很多站立。而且，之后，李渊被围，胜局在握之下，甄翟儿抽调一部分，防止山谷两侧的隋军攻击。项脊梁虽说是他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甄翟儿还是准备给自己的留一手，毕竟要高瞻远瞩。

    结果，到现在，吴法大杀四方，砍杀一阵，砸死一阵，滚死一阵之后。

    这里算是彻底的冷静了，毕竟，不冷静也不行，满地的尸首和刚刚漫天飞舞的巨石，仿佛在跟他们说一个简单的道理。

    “谁动...丢谁...”

    有人不信，见李渊他们立马就要走出去，想着顺势设几箭过去，卖老大甄翟儿个面子。结果，被吴法随后丢出去的石头，给砸个粉碎。

    刘文静他们一个个出了一口长气，这一路虽然安全，但巨石庞大的阴影，着实给了他们太大的心理压力。

    这时，李渊连忙过来，拉着吴法的手，死里逃生之后，李渊激动的拉着吴法的手，泪花闪烁，久久不能言语。

    “将军，我们回去再说。”刘文静见李渊模样，实在是怕他说些什么，把李世民给刺激了，他们这一行人的生死，可还完全靠着这位失忆的大侠呢。

    李渊摸一把鼻涕眼泪，默默的点头，这几天对李渊来说，过的实在是太痛苦了。原以为这些流民都是给自己送功劳来着，不成想，功劳没捞到，自己父子二人差点搭进去，看峡谷两边那些隋军的意思，怕是要看到自己死了，他们才肯离去。

    只可惜，天助我李渊，不知道哪路神仙附身我儿体内，让我父子二人逃出升天。对了，前两次世民失忆，说些神仙鬼怪和返老还童之类的胡话。

    “难道，我儿真是神仙转世不成？还有，王威、高君雅两个憨货，耶耶一定让你们吃屎吃到撑死。”

    李渊这意识流了一路，而那边的吴法，也差不了多少。

    满脑子的前因后果，弯弯绕，当然，现在想的最多的是这个李渊，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雀鼠谷内，少了李渊他们这些父子，留下的甄翟儿和其它人等，自然也开始盘算他们的下一步计策。

    因为吴法的出现，项脊梁在甄翟儿眼中，已经从智慧堪比文曲星的神仙，跌落到水平不错的谋士级别了。

    项脊梁看出甄翟儿眼神中的变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李渊父子逃走的方向，临走，又看了看身旁那个一头扎入泥土当中的青铜战车。如此猛士，完全有可能百万军中取敌方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这人，是谁？对东突厥和中原大地之后的局势，又有何影响？”

    项脊梁和甄翟儿不告而别，至于之前说的春秋大业，王霸美梦。此时，两人都没有再提。至于说那个青铜战车下的无名人，已无人知晓，他那番义正言辞的指责和痛骂：“身做大隋儿郎，理应匡扶社稷，拯救山河！你我初起义兵，是为黎民苍生，不是为你那狗屁的皇帝梦！想做皇帝，也不看看你德性～做皇帝靠的是实打实的本事，不是你舔着狗脸匍匐摇尾乞讨而来～……”

    或许，也就甄翟儿脑海中，记得有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当众顶撞自己的家伙。

    这一战，终于是落下帷幕，而中原大地之上，今后又会掀起多少征伐？

    雀鼠谷内，血流成河，尸骨遍野，埋葬了许许多多如老周这样的人，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埋骨荒野，从此再无人记得。

    沙场狼烟消散尽，只余亲友遥相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