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负气而走。

    张茉莉当然得紧着老人，因为她算是听出来了，陆老恐怕是会错了意，以为他们这些小辈组团来忽悠，摆他一道。

    “丛霜，赶紧去哄哄你姥爷，别气出毛病来了。”

    贺丛霜起身，临走也不忘对周一生道：“没事儿，你跟我妈、张姨在这儿就行。”

    “额，好。”

    如此一幕，张茉莉与陆香相视一笑。

    自然都能看得出来……

    这俩小的，都把对方当回事儿了，不是玩闹。

    贺丛霜一走，张茉莉就引着周一生落座，老爷子一通闹，就是个小插曲，在贺丛霜的事儿上，小贺自己做主为第一，其次就是陆香的态度，所以陆挺舟同不同意，无所谓。

    更何况……

    老爷子也就是恶趣味起了，舍不得外孙女，才会起心刁难。

    可他这幅刁难，也算见了根底。

    起初以为周一生在非洲援助全靠家里人帮衬提携，刷刷履历经验，现在来看，小周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难怪当初周老爷子在陆家时，经常对孙子赞不绝口，却也不是戴了望子成龙的有色眼镜。

    再者……

    周家告知周一生陆家的情况了吗？

    张茉莉能很肯定的说，没有。

    前些日子去西北一番游玩，张茉莉早把底子摸清楚了，小周腼腆，可没有跟家里人说贺丛霜的事儿，否则以某位大嘴巴的脾性，还能憋着不说？

    如此也就再次验证了周一生的本事。

    “其实，老爷子跟你开玩笑呢，他确有肺疾。”陆香道。

    “我知道。”周一生这句话就是两层意思了，他当然知道是刁难，也知道老爷子有肺疾，常情如此，当然也不会多想。

    “小周啊。”张茉莉又道，“回去了打算做什么？”

    “进医院吧，我虽然是中医出身，这次非洲援助也是中医治疗组，但后续还是会钻研西医的。”

    “家里人的意思？”

    “都有，中医到底是古代医学，但也有神奇之处，如果能摆正位置，融会贯通也不是不可。”

    一问一答，算是较为中肯了。

    大有一种相亲时，对方家长对未来规划的期许。

    ……

    另一边。

    陆老爷子的早茶时光破灭，刚进门，后脚贺丛霜就追了进来。

    “姥爷，你气什么呢？”

    听到声儿，见到人，老人终于还是在心里有了些慰藉，外孙女没白疼啊。

    “别人说我有病，我还不能生气了？”老人家也不能说事情，但年纪摆在这儿，说撒泼也好，说撒娇也罢，都有这个资格。

    贺丛霜被姥爷逗笑了，拉着他去客厅沙发上落座：“那你肯定是有病的，周一生也不会乱说，而且我也听出来，早前是有医生为您诊断了对嘛？就是肺部有问题，你是故意考教周一生呢，没想到他能答上来。”

    陆老脸色一僵，被外孙女一语中的，滋味可不好受。

    可他也不能承认啊，干脆就不言语了，坐着生闷气。

    心里呢。

    也在琢磨着，到底是有人透底，还是那小子自己看出来的……

    陆老是身在局中，又被女儿乱了阵脚，自然心不能平稳，但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对……当初与周家相遇，若非是茉莉从中拉线，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你跟那小子在一块多久了？”小辈的事儿，老爷子肯定知道了，不认可归不认可，但事实总是事实。

    贺丛霜少见的脸颊绯红，道：“三个多月吧。”

    “你跟他说没说咱家的事儿？”

    “咱家有什么事儿，是值得往外说的？！”

    爷孙女俩对视，坦诚相待。

    对小贺的话，陆老还是相信的，外孙女就这儿性格，穷养儿富养女，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对钱这东西真不当回事儿，陆家家业在小贺眼里，或许还不如他亲爷爷在米国开得出版社呢。

    出版社到底是有文化底蕴的，而华人能在海外受到文化圈的认可，那着实不简单。

    陆家是挖矿的，怎么说都不会好听。

    留洋海外的华侨，骨子里到底还是流淌着古中华的血液，否则老贺也不会说出‘商贾最贱’的话来。

    “嗯。”陆老沉吟，“那还真是被他看出来了，就医术而言，倒也不差，他也年轻，以后能靠这个混口饭吃。”

    陆老似乎自说自话，又或许是对贺丛霜的解释，意思是：姥爷可没阻止你啊，就是不高兴罢了。

    “姥爷，过两天我跟他回趟家，你说行不行？”

    贺丛霜又是一句让陆老陷入沉默。

    行不行？

    我能说不行吗？

    “女大不中留啊！春节回来过，别待太久了，女孩得有些矜持。”

    “嗯。”

    “行了，出去吧，我再看看那小子……”

    老人就这点儿好，闹了脾气就跟孩子一样，谁也没法跟他说理，他也不用讲理，十分钟前可以撒泼打滚，十分钟后也可以坐立高堂，重新端起架子。

    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能随性所欲一点？

    所以，等爷孙女俩回到凉亭，陆老又变成了威严的模样。

    而小周，还得正襟危坐。

    后续，就没什么波折了，陆老也不多问，喝了会茶，听着贺丛霜与周一生说起非洲的经历，全当故事听了。

    等到上午九点，日头烈了些，老人就得回屋了。

    “嗯，待几天再走吧，茉莉陪着他们去买点干货，港城这些东西还是挺不错的，老人……嗯，都挺爱喝。”

    这话便算是确定了态度。

    周一生松了口气，却也不敢道谢什么的，老爷子的性情着实古怪。

    倒是张茉莉与陆香，心里跟明镜似的……

    带去的干货，肯定是给周家的。

    周家在港城那几天，对海鲜干货的煲的汤情有独钟，也算是陆老的一份心意，未来真得正式见面，表露了身份，又是一桩美谈。

    等陆老回了屋。

    张茉莉打了个电话，就让人把行李搬了进来……

    佣人们一见，全部乐开了花，更是对周一生投来羡慕的目光——

    新姑爷，算是入了门槛了。

    看似草率……

    但咱东家能是草率的人？

    背地里不知道有过多少考量与安排。

    嗯。

    就说张茉莉上次去西北，真就是去放飞自我，来一段中年恋情的吗？

    那还真不好说。

    ……

    对于入住陆家，周一生有些忐忑。

    不过陆家很宽敞，后院有专门的独栋客房，倒也免去了碰面的尴尬。

    而实则，后续行程也挺满，他们不需要在家待多久……

    第一件事就是买海鲜干货，带些礼物回去。

    第二件事，跟童涵约了见面，发消息后，她说跑港城来玩，三人能聚一聚。

    最后……

    也是张茉莉提醒的：“婕拉儿的手续还得办，国外的领养手续是国外的，看看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是入哪国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