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打开电视。

    饭菜随之上桌，新闻联播后就是春晚，早已成为全国人民的习俗。

    小时候总是期待，也的确好看，那时候信息匮乏，来自帝都、东北的相声小品团体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段子，就可以称之为潮流了，然后成为新一年全国范围内的流行用语。

    而今，小团体的脑袋永远跟不上沙雕网友，反而借鉴网络，搞的节目索然无味。

    当然也不需要多好看。

    就听个声响，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个饭，就是心满意足了。

    “春晚开始了？”

    “最后一个菜，准备上桌……嘿，比我预想的时间快了不少，今天多亏了有小苏在啊。”爷爷乐呵呵道。

    苏权今天的确帮了不少忙，南方人做菜都不差，比周一生强了不少，给爷爷打打下手，还有功夫自己烹饪一个咸水鸭跟白斩鸡，两种味道类似，却在单纯咸鲜味与葱姜酱油汁的浓郁中区分了差别。

    鸡鸭都是完整的，哪怕白斩鸡，被切成若干小块，又被拼凑成一个原本的样子。

    “就这厨艺，能去当厨子了吧。”老爹看的新奇，秦中也有粤菜，但对比苏权做的，还有些差距。

    苏权笑道：“差得远，我这水平在家开农家乐，估计都没人光顾。”

    春晚上，节目主持人开始祝词，揭开的第一个表演总是歌舞。

    当下也俗称尿点。

    微博上吐槽一片，就等着跟着主持人的口播，开始微薄抽奖。

    “来吧，都倒上酒，举杯……”

    “小苏就别喝了，晚上不是还得上班？”

    众人倒满饮料酒水，婕拉儿第一次过年，对每一个细节都觉得好奇，跟着一家人举杯，奶声奶气，牙牙学语——

    “新年快乐！！”

    ……

    刘家。

    一如大多数家庭一样，年夜饭开席。

    来自秦西的二姨、三姨拖家带口的到来，三间卧室也显得拥挤，哪儿哪儿都是人，今晚肯定有人要在客厅打地铺睡觉。

    刘婧很头疼……

    就跟微博上举出的选择题。

    如果同一桌吃饭，你想跟大人一起吃，还是熊孩子一起吃。

    弊端都很明显。

    跟大人一桌，少不得催婚催生。

    跟熊孩子一桌，那叫一个闹腾啊。

    刘婧算是这个家族中的长女，最早出生，最早读书毕业，最早进入了单位。

    后面的二弟也才刚上大学，刚成年的小子屁颠颠肯定想当一回大人，上了高桌，与熊孩子们拉开了距离。

    他都去了。

    刘婧也被呼唤：“婧婧，快来，位置都给你留好了，坐你弟弟旁边。”

    刘婧不动声色坐下，心中只是祈祷着不要被叨叨了。

    饭桌开席，举杯恭贺新年，一切显得祥和，家里长辈是许久未见的姐妹、连襟，各自说着闲话，说着这一年来的遭遇，喜乐或悲伤。

    刘婧埋头吃着，一旁的小弟跟她不熟，也没闲聊，却也跃跃欲试想跟姐姐说些什么。

    二姨看出两个小崽子沉默，故意牵来了话题……

    “哎，这几天日子苦啊，老家果园收成不好，冷库涨价，全年收入还不抵前年一个季度，也就是凯凯让我省心，考上了好大学，我让他跟他姐一样学医，他还不乐意，非要学IT，不过好像去了才一学期，就已经找对象了，女朋友好像是隔壁医学院的护士专业吧？”

    这家人算是开明了，一学期刚谈的女朋友，就拿出来说。

    刘婧一听，大感不妙……

    果不其然，刘妈妈接着就道：“哎呀，开始凯凯好啊，你看他姐，工作都多少年了，一点儿信儿也没有。”

    “哎，凯凯，你看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学长啊，给你姐介绍介绍……”

    凯凯初长成人，抿一口白酒才道：“行啊，就怕我姐不乐意，其实我们舍友条件就合适，比我大三岁，比我姐也小不了太多，而且家里也是秦中的，条件好，他家里是开物流公司的，据说好十几辆半挂大车呢，妥妥富二代啊。”

    “呀？真得？那趁着放假，可以约出来见一见啊……”

    刘婧忍不住了，筷子一放：“妈，您能别胡扯了吗？凯凯的同学，比他大三岁也比我小的多好不好，而且那些小孩子有什么意思？我们能有话题吗？而且我早说了，我的事儿你们别管成不？”

    “哎，你怎么还急眼了……”

    刘爸爸总算帮腔了：“行了，大过年的别吵架，婧婧自己心里有数，而且咱女儿的条件，一般人也配不上啊……”

    三姨又道：“要我说，女孩当什么医生啊，工作忙、脏、累，就该早早找个好人家嫁了，在家享福，就咱婧婧的模样，谁家小子娶回去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三姨夫紧随其后：“哎，我记得上次国庆，不是带回来一个吗？”

    刘爸爸、刘妈妈沉默，刘婧更是埋头不语。

    上次国庆……

    嗯，逼得太狠，网上不是有雇佣男友吗？

    刘婧就下单找了一个回来，后来被见多识广，天天看震惊新闻刘妈妈发现了蛛丝马迹，场面一度闹得极为难看。

    不过眼下的场景，他们也不好指责揭穿女儿，只能保持沉默。

    一家亲戚也只当是后来没谈成吧。

    一餐年夜饭，吃得刘婧索然无味，她脑子里全然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回家找工作，当初的同学不少人在外地工作，过年不回也就不回了，躲一个清净。

    ……

    酒足饭饱。

    一家人将客厅填满，看着春晚，大人沙发，小孩子坐了一地。

    刘婧也不好回房间，她晚上要跟姥姥姥爷同住，两位老人饭后休息了，这时候不方便回屋，只能在客厅里硬撑着……

    “早知道，留院加班也比这强啊。”

    真心是后悔啊。

    当初加班名单上没自己，她还沾沾自喜过，却没考虑到过年的‘可怕’。

    晚上十一点。

    家人去煮饺子了。

    等饺子出锅，又是宴席上桌，头疼啊。

    然后就在这时……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声响了。

    这年头，用电话原声铃声的人还是少数，医生群体算是特例，因为常有急事联络，就需要最醒目的声音发出提醒，免得错漏重要电话。

    刘爸爸一听就知道是女儿的电话，但也没多想，只当是拜年电话呢。

    不过整晚上也没见电话响过，这时候打来的肯定特殊，说不定是什么男同事，对女儿有意思。

    刘妈妈也敏感的凑了过来，站在厨房门口观望。

    唯有刘婧……

    一看来电显示，眉头蹙了起来。

    座机号，号码她太熟悉了，儿科急诊的紧急号码台打来的。

    接通。

    那边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刘医生，三级儿科急诊，两个孩子气管堵塞，您最快多久能到？”

    刘婧一看挂钟，立即就道：“现在路上没车……十五分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