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旁边听得真，问：“花峰，你说你喝过这汤？不可能，这是我娘子的拿手好汤，外面根本没有。”

    花峰说：“可我确实喝过这汤，酸不酸，咸不咸，辣不辣，甜不甜，麻不麻的，这种味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说对了。”花夫人走向前，问：“你可知道这汤的名字？”

    “这位是……？”

    “我是卢国公的结发妻子。”

    “原来是程夫人，花峰有理了。”花峰作揖。

    花夫人摆摆手，眼神一阵炽热，问：“这汤的名字你还没有说。”

    花峰看看碗里的汤，说：“这碗里有蘑菇、木耳、韭菜、苜蓿、大豆、萝卜、生姜、芫荽，共八样材料，因为这八样材料对人的身体都有益处，后又取名为八珍，这是素食，肉食的八珍乃是牛、羊、麋、鹿、狼、狗、熊、豕，不过后者是有钱人吃的，素八珍是穷人吃的，我刚才吃了一点，里面的材料有劲而不瘫，应该是加入两种辅助佐料，一个叫碱，一个叫矾，素八珍虽然是穷人吃的东西，但是穷人们给这道汤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八珍肴，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花夫人抿抿嘴唇，问：“谁告诉你的这些话？”

    “是我爷爷，我爷爷也曾经给我做过，不过后来他老家人忙了就再也没有给我做过，再者，爷爷去世后，我这一辈子也就只有想的份了，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今天在这里还能在吃到这样的美味。”

    “你爷爷说的？”花夫人又问：“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花朋义。”

    “啊。”花夫人惊呼：“你是哪里人？”

    “河北临漳。”

    “你祖籍哪里？”

    “山西平阳。”

    花夫人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后面的程裴氏连忙扶住：“姐姐，你怎么了？”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屋里的人基本都在看花夫人和花峰说话，尤其花夫人，半躺在程裴氏怀里，说：“你爹爹可是叫花世宁？”

    刷。

    花峰脸色变得无比惊讶，问：“您是……。”

    看着花峰惊讶的脸，花夫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吗，祖籍平阳，爷爷花朋义，爹爹花世宁，这种巧合几乎为零，再看花峰的面貌，花夫人敢肯定这是花家的后代。

    慢慢的走到花峰面前，花夫人伸手出手，抚摸着花峰的头发，而后又抚摸着花峰的脸庞，失声痛哭，说：“孩子，我是你姑姑花翠娥。”

    轰！

    花峰的脑子里一阵空白。

    他从来没有听他爷爷说过，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姑姑。

    花峰不信，问：“你确定我是您侄子？”

    “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那八珍肴的名字不是别人的取得，那是你奶奶取得，八珍肴是花家独有的手艺，旁人根本学不来，你祖籍平阳，爷爷花朋义，爹爹花世宁，这世界上难道还有如此的巧合吗？如果你还不信，脱掉你的鞋，看看你的大脚母指是不是两瓣？”

    再看花峰，就地跪下，说：“侄儿花峰，见过姑姑。”

    自己天天穿鞋，脚趾头是不是两瓣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戏剧性的一幕。

    这绝对是戏剧性的一幕。

    程咬金看看秦琼，秦琼搓一把脸，没想到当年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花大脚花奶奶，竟然还有后人。

    程咬金也纳闷，刚才还让花峰喊伯父，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姑父，啧啧，这他娘的上哪说理去。

    “娘子，快坐下。”陈咬金连忙把花翠娥扶到椅子上，问：“当时咱俩成亲的时候，你不是说家里没人了吗？”

    “我当初离开父亲和弟弟的时候，他们还在生死边缘挣扎，我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只能说孤身一人，你那个时候一天才多少钱，我要是说我还有父亲和弟弟生死未卜，依你的脾气少不了一阵乱找，再说，当时婆婆就躺在病床上，你怎么离开？反而不如说没有，你也能静下心来赡养婆婆。”

    “娘子，俺老程欠你太多了。”

    “别在小孩子脾气了，夫妻本是一体，有什么欠不欠的，这本来也是一个儿媳应该做的事。”

    程裴氏说：“不知道姐姐还有这么多故事，我就以为姐姐打仗厉害呢，没想到姐姐的胸怀也这么宽广，要是放在小妹身上，小妹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读的书多，肯定做的比我好。”

    花峰问：“姑姑刚才说，您离开爷爷和我爹爹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您当时要去干嘛？”

    回忆起往事，花翠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平阳三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饿殍遍地，再加上天下大乱，刀兵四起，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纷纷出去投亲访友，平阳十室九空。父母外面没有什么亲戚，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知道，如果继续留在平阳，一定是死路一条。

    为了活下去，父母带着我和弟弟开始了逃荒的生活，有时一天能吃上一餐，有时候两三天都吃不上饭，我的印象里好像就没有吃饱过，后来，连续好几天没饭吃，母亲饿死在路上，我和弟弟趴在母亲的尸体上哭了好久好久，根本不知道，父亲在母亲饿死后就晕了。当时弟弟不懂事，他是家里的独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我心里当时就冒出一个想法，我要把自己卖了，心里的这个想法一旦涌出来，我拦都拦不住。我安慰好弟弟，一个人在附近转悠了大半天，才碰到一个打猎的中年，我央求他买了我，其实我知道，兵荒马乱的天下，连山上的动物也变得稀少，他自己都不一定吃过饱饭，也大概是看我着实可怜吧，最终给了我一碗面条和两个窝头。

    我端着面条拿着窝头来到父亲和弟弟身边时，父亲还没醒，弟弟闭着眼睛依附在父亲的腿上，小嘴不断的吸允，也不知道当时梦见了什么，我唤醒弟弟，把面条给他，弟弟吃的狼吞虎牙，我站在一边羡慕极了，可我知道，这一碗面条和两个窝头，是我卖身的钱，是父亲和弟弟活下去的希望，我把窝头放进父亲的怀里，叮嘱弟弟要好好照顾父亲，然后我就走了。

    我认了打猎的为义父，让他教我怎么打猎，义父当时不想让我学这个，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个做什么，可我当时心里想的是，我以后一定还要去找父亲，这乱世天下没有一点武艺傍身怎么能行？尤其我还是一个女孩子，在我再三的要求下，义父才答应我，其实我身上的伤疤不全是打仗的时候留下的，更多的是在树林里跟野兽搏斗的时候留下的。”

    花翠娥说完，屋子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