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压:藏真踏法 第十四章 义举
这是一座倚着山势建的小院落,全是石木结构的,可见都是就地取材,院子的石墙上摆满了野花盆栽,门外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流,依山傍水,足见居住者的用心。
但是,院内发生的一幕,却与这恬静宜居的农家小院颇不协调。
“你他娘的吴四柱,你不是说他家有件祖传的宝贝吗?在哪?!”
一个衣衫不整的粗鲁壮汉挥舞着把大铁片子,正在院中耀武扬威。
家什、农具散落在屋外,已成一片狼藉。
一个年长的农妇躺在血泊中,气息已是有出无进。
角落里,一老一幼貌似爷孙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蒋、蒋、蒋二哥,俺前日听、听、听俺爹说了,俺爷爷临走的时候留给大伯一件宝贝。”一个干瘦的青年,贼眉鼠脸的样子,面色惨白似受到了惊吓,结巴道:“可要说藏在哪里,俺也不知道啊?”
“废物!”姓蒋的壮汉一脚把那吴四柱踢翻在地,转而逼问蜷缩在角落的一老一幼:“吴老头!快快交出来,否则我蒋大刀要翻脸不认人了!”
吴姓老人泪水横流,悲切地摇头道:“蒋二楞子,你也是俺看着长大的,怎的落草,成了山贼?杀了俺家那口子,还有啥脸要翻的!”旋即骂上了那叫吴四柱的干瘦青年:“你对得起你婶婶吗,你个混账小子!”
正说着,老人怀中的小男孩挣脱了怀抱,一下伏在了农妇的身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奶奶!你醒醒!你醒醒!”
这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模样,虽然出身农户,却生得白白净净的,天庭饱满、五官中正,瞧这模样是个俊俏郎君的胚子。
可姓蒋的壮汉哪理会这些,非但无一丝同情,反而一把掳过男孩,胁迫道:“哼,你再不交出宝贝,这小子便是第二个!”
“莫伤了俺家孙儿!俺家孩儿去得早,就指着这根独苗儿了。”老人惊骇得面无人色,一下跪在地上,拾起了地上的一本破旧的册子,急道:“跟你说了,就是这东西了。”
“还敢糊弄我!”蒋姓壮汉一脚踢开了册子,把大铁片子往男孩的颈上一横,喝道:“一本破书,能是什么宝贝?”
僵持之时,也不知是少不经事,还是天性使然,男孩突然趁壮汉不备,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小孩不知轻重,危急之下自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只这一下,便是一个血印。
“疼疼疼!”蒋二愣子一时吃痛,手下一松,那男孩已经跑了出去。
可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快,刚刚迈出两步脚下一磕巴便摔到了地上。
“你这小畜生,这就把你脑袋剁下来!”大刀片子举过了头顶,夕照打在上面反射出一种鲜红近乎血色的光芒,蒋姓壮汉庞大的影子已把小孩完全笼罩住了。
能拿起屠刀的人分两种,一种低智而莽撞,可能为了蝇头小利就敢杀人,就像宰杀牲畜一般,内心毫无波澜;另外一种,谋定后动,思虑深远,未杀人时便会算计利弊,杀人之后往往患得患失。
看蒋姓壮汉暴怒失控的神情,他应该是前者。既然是前者,恐怕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孩童便停下,恐怕也不能用简单的言语来劝阻了。
“蒋家二小,住手啊!”老人声嘶力竭,徒然地抻着胳膊,可一点也无法阻止屠刀下落。
一旁的吴四柱也是瘫坐在地上,两股战战、口不能言,好吃懒做的他本来只是觊觎那家传的宝贝,哪里知道叫来这蒋二愣子,居然弄出了人命。
一时间,院子里的三人是怒的怒、哀的哀、怕的怕,唯有那个小男孩,定定地看着大刀落下,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惊惶尖叫,竟只是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远处窥看的程彻眼神不由一颤,这平静、这等待命运、这渴望奇迹出现的样子,不就跟一个多月前的自己一模一样吗?
身负血仇,遭遇追杀,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抗争……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过是修炼界的一只蝼蚁,能碾碎他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力量!唯有一种伟力,才能反抗,才能超脱。
而为了力量,又要付出些什么呢?
回忆的阴霾蒙上心头,程彻阴沉地垂下头来,一臂挥出,刚刚还在手中的织金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了。
只闻“当”的一声,蒋姓壮汉全力挥砍的大刀,竟被打飞离手,在空中划了个巨大的弧线才插到地上,指头般厚的铁刀,赫然一个深深的圆形击痕。而另一侧的石墙上,正插着一根铁刺,没入数寸之深!
鲁莽的壮汉自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但那男孩却深深地看了一眼。
“谁?!”一声暴喝从蒋姓壮汉口中而出,也道出了另外三人心中的疑惑。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个瘦弱的身影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小羊,磕磕绊绊地窜到了男孩的怀中。
“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子。”蒋姓壮汉暗道,顿时放下心来,拔刀指道:“谁家的小子,莫要坏了爷爷的好事!”
程彻冷着张脸,手中托出一枚银锭:“你是求财,何必害命。”
修士虽然视金银如粪土,可与世俗之人打交道还是免不了携带一二,这枚银锭便是从赤精仙子的乾坤袋中翻出的。
“十两银子!”蒋姓壮汉眼前一亮,欲望暴露无遗,却小眼睛滴溜一转,强自拧着眉头说道:“太少了,他那宝贝可值钱得许多。”
信口胡诌,那所谓的宝贝他根本没见过,如此说来不过讹诈而已。对此程彻了然于胸,却又懒得分辩,又拿出了两枚一模一样的银锭出来。
“哈哈哈。”蒋姓壮汉眯着小眼睛,把程彻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把抓住他托着银锭的手,却死死不肯松开。
程彻眉毛一挑,冷声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另一只手掂量起了那口大刀片子,像是往程彻的脖子上比划,蒋姓壮汉笑道:“公子哥出手如此阔绰,不如再赏赐几个呗。”
“我今日心情不好,莫要惹我。”程彻定定地注视着壮汉,嘴中挤出这几个字。
“嘿诶!叫你一声公子哥,你还真把自己当爷了。”蒋姓壮汉挥动起了大刀,嘴角挂满了笑意,仿佛看到了无数银锭码在眼前:“小子不给我,我自己取,一样!”
程彻叹了口气,这壮汉要是见好就收,他也不想多事。毕竟,真把这壮汉收拾了,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麻烦,他孑然一身倒是无所谓,可这农户是久居于此,对他们而言也许会遗祸无穷。
一根指头伸出,真气涌动。
似慢实快,程彻以凡人远不可及的速度轻轻点在壮汉眉心之间。
下一刻,壮汉如一块沉重的布袋扑倒在地上,眉心一个血孔,一道鲜血留下,而他的目光却还停滞在钱财到手的喜悦中。
一旁,少年却静静伫立,没有移动一步。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可以把杀人这件事看得如此轻了。
旁边的老人和青年已是惊得大口仿佛能塞下拳头了,他们本以为这瘦瘦的少年也要横死在那铁刀之下,没想到情势逆转得太快,这少年不知是什么绝世武功,轻而易举地就把威胁他们性命的壮汉,给杀了!
而那孩童,不知何时,也不知以何方法,居然取出了那石墙之中的织金铁刺,双手托举着,一下跪在了程彻身前。
“你这是作甚?”
男孩一头磕在了地上:“请大侠收我为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