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墓穴？！”程彻惊道：“谁人当得起这样的墓穴？就是人间帝王，也没有如此大的手笔啊……”

    “人间帝王？呵呵……”摩睺一声轻笑：“你所理解的‘帝王’不过都是些凡人的游戏罢了，窝在这江北一隅，怎知道这片大地真正的主人是什么样的？千绝大陆万族，都是以强者为尊，没有掌握真正的力量，都只是人前的傀儡罢了。”

    “你是说，这大墓的主人也是一位修炼者？！”

    “八九不离十，应是一位炼体强者……”摩睺的语气中似有一分惺惺相惜之感，这是在修仙者面前从未流露过的：“夸父族不具仙根，不能修仙；又崇尚自然之力，这一点从他们逐日的信仰中便可看出，几乎没可能堕入魔道；所以，只能是炼体。”

    壁上持械作战的浮雕也佐证着摩睺的说法。程彻暗自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所使用的，也是我这种内力吗？”

    “不然。同样炼体，夸父族却剑走偏锋，只重视肉体的锤炼，忽视内力的运用，得益于天生肉体的强大，也练出一些门道。听说，其中也有达到地武后期的存在，而实际战力，得益于天赋的加持，更堪比天武初期的炼体者。”

    程彻一怔，望向宏伟石墙的目光登时敬畏了许多。

    天武期，是这世间的终极力量！这墓穴如此宏伟，恐怕躺在其中的，就算比不上天武境界，也差不了许多了吧。可笑眼下这几人还可惜不能探尽这大墓，若真让他们进到核心部位，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地武境界的对手，至少也应该是地武境界。就算设有机关，也是为了应对同等境界之人，非同小可，绝不可能让聚气修士走脱的。这几人口中所说的‘机关’恐怕另有一回事。”论起几人，摩睺的语气十分轻蔑，继而又对程彻道：“这等大墓，没有地武期的境界傍身，绝不可久留于此。你还是寻觅机会尽快脱身吧。”

    程彻苦笑道：“空有心而无余力，这几人在近前，我不可能无端端地抽身而去，总不能将这种种告诉他们，引火烧身吧。”

    “总之，利害都说给你了。若再不慎，我不过是元魂崩解，回归元魂灯，你可是要丢了小命喽。”

    “你放心，在下的小命只有一条，自然珍惜得很。”程彻转而又道：“不过，这几人三年出入多次，都没有什么大碍，恐怕都只是在大墓的外围活动、连真正机关的所在之地都没有探及吧，此行谨慎一些，只走他们先前走过的路线，只去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也许能够安然而返。”

    此子的观察力还算敏锐，摩睺暗暗点头，嘴上却道：“那也不可大意。”

    “程彻知道了……还盼、还盼有先祖关照一二。”

    程彻的语气恭维了几分，而那摩睺却只轻轻一“哼”，再不肯多说一句了。

    闻此状，程彻不忧反喜，心中不由窃笑了两声。

    ……

    经久弥存，遗迹不可能完好如初。高耸的石墙上几乎处处是裂痕，而离那石门里许远的地方，有一道最大的裂隙从上至下贯通整个墙面。裂隙上离地面三丈来高的位置，正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勉强可容一人通行。

    邹元天道：“这就是我等第二次探索遗迹时，发现的一条暗道，虽然有些曲折，可离那鬼吞尸首的所在近了一半不止。”好像是为了打消庆元的疑虑，他又补充道：“我等数次出入此路，未曾发现有任何不对。”

    儒生闻言点了点头，盯着洞口的目光似火，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你们快些吧。”

    “哼！”雷音和尚冷着张面孔，似乎极不愿意与儒生分享那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又不得不为之。他两手一挥，就将阔袖卷于腕上，轻盈一跃，安然落到了洞口中。

    二三丈高度寻常的习武之人都能翻越而上，更何况真气加身的修士，几人随着雷音，鱼贯而入。

    众人顺着裂隙矮身而行数十丈，顿时脚下一空，又到了一处不知用途的通道中。

    跟从雷音法师那手中星芒走了没一会儿，程彻就发觉，这通道五步一折、十步又一回，曲折往复，而且岔道极多，不知连通何处，稍一个不慎就会迷乱其中。

    谨慎起见，程彻一边不厌其烦地一一铭记，同时每走上几步，就袖口中不动声色地从撒出些黑色粉末来。

    这粉末，取自一种偏门草药的汁液，沉淀、晾晒、研磨，再密封数日方成。暴露在空气中，无色无味，可经过数个时辰之后，就会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异味来，自可循之而行。

    尽察少年的小动作，摩睺虽不言语，却暗暗赞许不已。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乍然间，雷音法师和邹云天身形一震、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而后众人不解其意，也只好随之而止。

    “邹道兄，怎么了？”邓离尘轻声问道。

    “嘘——”邹云天深深回首一眼，露出的半张脸上俱是凝重，转而低声道：“雷音道友，你也发觉了吧。”

    雷音法师沉沉地点了点头，粗犷的声音也压得如蚊蝇一般，手指着丈许外的一个角落说道：“那块碎石、那块碎石应该动过，与上一次相比，大约向外移了二尺远。”

    “一块碎石而已，为何如此大惊小怪？”庆元不耐道：“才二尺远？你们莫不是记错了？”

    邹云天道：“庆道友不知，那块碎石乃是我与雷音道友标记路线之用，故意留在那里的。因此记得十分清晰，当真是动过。”

    庆元脸色瞬时一冷，凝声道：“岂不是说，有人先我们一步？”

    众人皆为鬼吞遗物而来，若他人捷足先登，岂不是巨大付出付之东流，本是满志而来，此刻却像听了什么噩耗一般，个个寒着张脸孔。

    “有两种可能……”邹云天一副不想说又不得不说的模样，恨恨道：“地面上的禁制安然无恙，这说明，要么是有人找到了遗迹的其他入口；要么……”他顿了一顿，暗自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要么，就是我们之中，有人违背了约定！”

    闻言，程彻心下一动，暗自窥看那高一昭的神情，却发现他也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反而比其他三人显得更加焦急，不似作伪。

    雷音法师一双虎目，在其他三人逡巡数度，最后落到了瘦削的邓离尘身上。

    “是不是你？！”

    “不、不是。”邓离尘一被逼问，话语都结巴了。

    雷音不信，欲伸手抓人，却被一道身形隐隐挡住了。

    “雷音道友这是干什么？”正是儒生庆元，他含着冷笑道：“他若有意，早就带我来了，何须今日露脸？”

    一旁，邹云天也劝道：“莫胡乱猜了，为今之计，先去那鬼吞尸首之处，一看便知。”

    雷音法师眸子左右一转，才狠下心应道：“好。”转而又咬牙切齿地向那邓离尘送出一记眼刀：“若真是你，定叫你神魂俱灭、尘埃不存！还有，你那几个世俗至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