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哗啦！嘭啪！巨甲尸所到之处，岩壁如同泥塑的一般，只能崩解、粉碎。

    此处通道本是十分空旷，可任那巨甲尸暴走扑杀起来，也显得狭小不堪、无处避让。

    迫于此势，程彻不得不全力催动着真气和内力，以极限的遁速腾挪避闪着，由是如此，也每每与巨尸的攻击擦肩而过。

    火球符、木缠符、飞石符、水箭符……程彻完全没有余力催动那几样法器，只管耗费着最少的真气，用最低阶的术法吸引着巨甲尸的注意力。同时，他还要提防着游走在四周的数股魔气，那是羽不惊在暗处伺机而动。

    “如何了？！”程彻冷声道。

    不远处，一道倩影在墨羽衣的庇护下若隐若现，轻盈飞跃，摆脱着漫天魔气的追踪。她双手结成法印，双目紧闭、表情痛苦，樱口一开一合似在念动着某种咒语，根本无暇回应程彻的询问。

    “她说的大威力术法，到底可不可信？”

    程彻狼狈躲避之中，不由动摇了几分，暗自瞥了瞥通道尽头的退路。

    这时，却听灵台中摩睺突然惊道：“真魔气息！居然……是真魔的气息！”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

    程彻疑道：“那是什么？”

    摩睺平复着心神的震动，没有立刻回答，须臾，才道：“真魔，乃是源自于魔界的原生魔物，它们出现于人间，正是太古仙魔大战的时代。毁灭、破坏、腐蚀……那个时代的人们用这些词语来形容它们，也足以了解它们的厉害和恐怖……”

    摩睺叹了口气，道：“与鬼婴、尸兵这般炼制而成的截然不同，真魔从头到脚每一分每一毫都是纯粹的魔物，论其厉害，也远不是凡界魔修这等存在可以比拟的，单单论这真魔气，就有压制诸灵、甚至压制仙元的效用！呵呵，你可知道，仙元可是仙界之人才能使用的力量……”

    闻言，程彻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不禁望向了身影飘忽的少女。

    摩睺继续道：“真没想到，这妮子身上竟然有一丝真魔的气息。那可是大战以后就逐渐绝迹于世的东西，就连老夫我也只是见识过寥寥数次……”

    随着少女身上的气势缓缓腾起，羽不惊似乎也察觉到了那股陌生的气息，惊疑道：“什么术法？！”一瞬间，漫天飞舞的数股魔气突然转向，尽皆朝那少女合围而去。

    糟了！程彻见状，一步残影，急欲去为少女解围。轰！只见一掌劈来，石破岩崩，巨甲尸那小山般的躯体横于面前。

    “嘶啊——”巨尸双目的绿火似乎就要喷射出来，它紧紧盯着程彻，不肯移开哪怕一瞬。

    砰！程彻内力贯于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记直拳，拳风刮得脸上生疼，心中不由得苦涩道：“这巨甲尸的一拳一脚，蕴含伟力，每一击于我而言都足以致命，只能透支着力量勉强躲开，哪还有功夫去救她？！”这样想着，眼睛的余光却瞥向少女的所在：“望她那式术法快点成形吧！”

    魔气袭身，却全部从少女身上倒射了出去，伴随着的，有羽不惊吃痛的呼声，还有一声直抵神魂深处的女人的尖叫：“啊——”

    再看少女，原本萦绕一身的纯黑魔气，在一刹那间，竟全都转化成了赤黑夹杂的诡异力量，不单单是光华之变，单纯力量也狂躁了数倍不止！绝望、恐惧、崩溃……只是眼睛看着她，心底的各种负面情绪就狂乱而生。明明还是聚气巅峰的修为，却偏偏让人生出一种上位修士的压迫之感！

    “这到底是什么？！”羽不惊气急败坏的声音中，分明带着一丝颤抖：面对融魂期的魔修，他都不曾如此畏惧，这少女身上究竟是什么，竟然让他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下一瞬，“少女”睁开了眼睛，里面尽皆猩红，还有两道苍黄色的竖立瞳仁！

    数股魔气汇聚，羽不惊终于露出了人形，却是满面惊惧，一路狂退：“巨甲尸，杀了她！”

    巨尸无智，只听号令，立刻舍了程彻，向少女扑杀而去，势如泰山压顶、令人窒息。

    但见“少女”古井无波，竖瞳机械般向上转，似乎才注意到这个小山般的巨物，“她”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轻飘飘地伸出一掌。

    定。

    毫无征兆的，巨甲尸就定在了半空之中，双目幽绿挣扎，可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这个原本合程彻、少女二人之力都无可奈何的巨甲尸兵，竟然在那一丝真魔的气息下，动弹不得！

    “少女”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下一瞬，纤手握拳。

    死。

    巨尸通身立刻殷红一片，苍白的皮肤起伏不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样！

    “噗——”，鲜血突破了临界值，猛然迸发出来！这诸多术法都无法破开肉身的巨甲尸，居然在“少女”的一手之下，破裂出无数的血口，一时间，血雨四溅！

    羽不惊本以鲜血驱尸，失了鲜血，尸无可驱。巨大的尸兵仿佛失了灵魂的躯壳，轰然倒地。

    他予以必胜把握的巨甲尸，竟然就这么输了。

    “居然输给了他们两个！”羽不惊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和不甘，正欲借着尘烟遁走之时，陡然间，浑身一切如同被静止了一般，动无可动。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这才发现，穿过无数尘埃，一双苍黄竖瞳正看着自己。

    血液，血液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体外拉扯——这任意操控他人血液的，究竟是什么？就算是任老怪，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术法啊！

    当羽不惊就要爆体而亡之时，异变再生。

    “咳咳。”救了羽不惊性命的，是少女的两声轻咳，她承受不住真魔的力量了。事情皆有正反两面，借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自然要承受它的后果。

    赤黑之力、竖立之瞳、压迫之势……一切都在刹那间溃散。而少女，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向后倒去，看样子，已然是昏死过去了。

    机会！

    “哈哈！”情势反转，羽不惊狞笑一声，横着黑色小镰，蝠影随身，飞遁而来。目标，自然是昏厥的少女。

    忽而一道灰芒至，生生截住了蝠影。

    “阁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不远处，程彻单手成印，一截金色符篆露在掌心之外。

    “你？”羽不惊露出了身形，却是轻笑：“找死！”言罢，一道数尺长的墨色之刃就凝在黑镰之外。

    而程彻，只手一展，一柄蕴含着锐金之力的剑器展露于人前。

    “凝剑术？”羽不惊一怔，转而笑道：“如若这就是你的底牌，我劝你还是认输好了。”

    程彻未答话，暗下一催，飞剑一声轻吟，直刺对手。

    “哼。”墨刃一划，二术相击，飞剑立刻弹出了几丈远。凝剑术虽是凡阶最强，可程彻施放的一式，威力只有十之三四，又怎是下品魔器之敌？

    但程彻依仗的底牌，根本不是此物。

    残影在墨刃下破碎，少年的身形出现于羽不惊近前三丈：“摩睺！”

    这时，少年通身一颤，双眸之中转瞬间就换了另一种神色，一种傲然的神色。

    “让老夫来会会你吧！”

    羽不惊的惊愕之下，“少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避过黑镰，反而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到底……”羽不惊话说了一半，就被程彻一个膝撞生生打断了。

    千手移山。

    羽不惊瘦瘪的肌肤上，如同细雨下的水面一样，泛起了无数的波纹，那是“程彻”的掌击，如此频率、如此强度，完全超乎了人族的极限！陷于此招中，羽不惊连飞遁逃离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破！”

    砰的一声脆响，同时传入二人耳中，羽氏是一惊、程彻却一笑——那是护体魔气破碎的声音！明明有着内力，却弃之不用，单靠一只肉掌破开术法，唯有摩睺这等武学宗师方能做到！

    下十击，劲力就贯透了羽不惊的肉身，胸口塌陷，肋骨粉碎！

    再十击，纵穿脏腑，肝胆破裂！

    又十击，筋脉寸断，脊柱脱节……他的肉身，正在一点一点崩溃。

    “阴、阴、阴魂、解体！”羽不惊终于挤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话语。陡然，一缕黑气从他百会穴脱出，眨眼功夫，就溜到了十丈开外。

    “要跑了？”少年停下手来，面含淡笑。

    黑气一回首，却是一副阴沉的面孔，声音喑哑无比：“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怪物，坏了我大事，走着瞧吧！”

    “走着瞧？呵呵。”少年一挥手，飞剑从袖中直射出来——摩睺可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强者，怎会不懂斩草除根的道理？

    “你！”黑气闷头就走，怎奈伤了神魂，根本比不上飞剑的遁速。

    金色的剑刃上已经倒映出羽不惊脸上的恐惧，就在飞剑之锋离黑气还差数寸之时，大墓的机关被触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