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我居然、输了……”

    三面相顾，俱是骇然。

    “可、可那究竟是什么招式？！”

    鲜血顺着脖子淌下，就算是翼虎这等老江湖，一时也分辨不出那破碎的残影是什么招式路数。

    “幻术？难道是传说中南域的迷魂幻术？”

    正当他胡乱猜度之时，乍听木板碎裂的巨响，那是门槛被踏碎的声音——又有人来了。

    “哪里来的小子，敢在我河清帮撒野！”

    小山般的身躯，从漆黑中闯了出来，气势浩大，恍惚间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他面生横肉、眉骨外突，身形极为壮硕，就算是翼虎这八尺大汉也相差了许多！

    “山象护法！”山羊须惊喜道。

    于山羊须这等小角色，山象根本不理不睬，直冲冲的一拳砸向程彻，拳大如斗、势若奔雷，与程彻比起来，那身形就像大人与孩童一般！

    见状，翼虎狠掐大腿，深怕再中幻术，口中忙不迭提醒道：“山象兄，他幻术诡异，小心！”

    尽管拳风扑面，程彻却一动也未动，只待万钧一发之际，方才出拳，而他的拳，软绵绵、轻飘飘，好像没有一分力量似的。

    “他想做什么？！”翼虎不禁心道，他虽然被程彻的“幻术”所慑，但也万万不会相信这么随意的一击，能与巨力称著的山象护法抗衡。

    只闻“崩”的一声，两拳相击，好似一个炸雷爆发在二人之间，顷刻间，四周的尘埃竟汇成了一圈，猛烈地扩散开来！

    气流激荡，山羊须倒退三步，韩二当家也要掩面以避。

    好大的力气！山象兄这一击怕不是有千斤之力，这年轻人太不智，居然正面硬抗，恐怕……翼虎正暗自猜着，可接下来的一幕直叫他把后半句话生生吞了回去。

    尘埃落定，当中程彻和大汉仍是两拳相接、纹丝也未动，只有身下的青石板以二人脚踏之处为中心、片片粉碎，向四周蔓延着无数的恐怖裂痕。

    势均力敌？势均力敌！这股巨力二人俱都接了下来，而那数寸之厚的青石板却无法承受了！

    在场人俱是惊疑，但以翼虎为最甚：“山象兄这式‘撞拳’明明已拿出了七八成的力气，竟还拿不下他……而且，看他一副收放自如、轻松写意的样子，难不成、也没使出全力？！”

    轻功高绝，诡异残影，一身巨力……这小小少年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小子，你到底是谁？”山象的声音一如他的身躯般，洪钟大吕：“师承何方？”

    师承何方？要真把藏真门修仙宗门说出来，恐怕你们要惊掉了下巴……程彻正要答话，忽而一怔，不知察觉了什么，嘴角一勾，轻身飘向厅堂的无人一角。

    身后他原本的位置，似有一道细不可察的丝线自上而下划过，无声无息，平扫青石板，仿佛切割豆腐一般容易，留下一片几乎可以反光的切面！

    余光扫过，连程彻都不禁眼眸一冷：好锋利！就算用护体法术抵御，也会消耗不少真气，如此手段，恐怕又是四大护法中的一位了。

    想着，程彻一掌就向石柱后的阴影抓去，一瞬间，一团黑影从阴影中无中生有、从他的指缝前一闪而出，直冲房梁之上。

    程彻仿佛早有预料似的，没抓到也不以为意，反倒慢悠悠地背过手去，仰首冲着那黑影道：“好身法！”

    与山象护法截然不同，这团黑影干瘦如柴、身上黑衣紧缚，倒悬在房梁之上，灯影之下，只露出了皮包骨骷髅一样的半张脸——说是半张脸，其实大半都被一副黑色怪异面罩掩着，根本看不清长相，唯有隐隐之中，透出一丝血腥味儿。

    隐龙兄？翼虎这才知道，厅堂之内一直藏着这位河清帮第一高手，隐龙护法，转眼看韩二当家、山象护法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不由暗叹：二当家还是信不过我啊……也是了，今夜最为紧要，以二当家的性子，自然要把最厉害的棋子安排在自己身边……

    透过面罩，隐龙的声音如破了洞的木琴一样，嘶哑刺耳：“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程彻一笑，道：“你这藏匿之法不俗，若不是我有非常手段，几乎就要忽略过去了。”

    “非常手段？”隐龙见其没有多说，也不再问，反而消隐于房梁的阴影下，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面前，山象护法振臂握拳，一股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气势轰然而起。

    程彻微微眯起双眸：山象、隐龙，这二人一明一暗、一显一隐，相得益彰，若是换个寻常人在此，明面上的猛攻都难以抵挡，又怎么兼顾暗藏下的杀招？

    “哈哈哈哈。”厅堂上，韩二当家站起身来，本有些许不安的神色泰然了许多：“人人知我河清帮有龙象虎豹四大护法，却没人知道山象擅搏、隐龙擅刺，这二人联手，就算是江湖中一顶一的高手也浑然无惧。小子……”二当家面色一冷，一字一顿：“你、死、定、了！”

    话音未落，小山般的身躯便轰然而至。

    “山象靠！”

    不是拳法，胜似拳法，这招如泰山压顶，不用拳头，用的却是肩膀——即便拳大如斗，亦不如肩膀这般、彻底诠释这一招“山象靠”的气拔山河之势！

    便是程彻，也脸色一凝，立刻撩剑而退。这等武功，几近后天武者，就算真气能够回护周全，他也不愿硬生生地抗下，更何况，还有那阴影下的未知……

    就这样，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山象的拳势，似大厦将倾，碾压一切、不可阻挡，不留一线生机；可那滔天气势下，程彻却反手持剑，一避再避，始终不发一招。

    韩二当家见势，当即笑道：“小子，怎么？闯我河清帮，可后悔了？”

    可惜，这嘲弄根本不能在程彻心中泛起一丁点的涟漪，他心中早已断定，自己一旦发招，就是那隐龙杀招出现之时，那是他暴露破绽的时候。

    但，这也未尝不是机会。

    想着，双腿的内力骤然升腾，程彻本就凌驾众人的身法忽而平增一倍！

    如此之快？！

    空荡荡的一角有一缕气息的波动，凡俗之人微不可察，可在程彻真气加持的感应下，已是洞若观火：找到你了。

    青灰溃刃展于人前，程彻本可以借着超凡遁速脱离山象拳势笼罩，却不知在想什么，竟停下身来，蓄势于剑上，凝而不散。

    “这、这是……贲虎突？！”一侧，翼虎的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凉气倒抽：“没错，虽然煞气不多，但这就是贲虎突！这人居然只看过一眼，就能模仿出来！而且，还是在山象兄的拳势之下，施展如此之快！世上、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不管翼虎内心如何震惊，现实也不会改变分毫，他不知少年是后天武者，用起凡俗武功都是手到擒来。

    “嘭”，溃刃斩在山象肩上，却不能寸进，倒有一股沛然巨力从剑身传导于程彻身上。

    好强的肉体！程彻身形晃了几下方才稳住，心下不禁感慨：这山象看来就是那种天生神力之人，又不知修习了何种护体武功，居然能刀枪不入、攻守兼备。

    不以内力驱使，溃刃就是一柄更坚固一点的兵器罢了，就算使用了“贲虎突”，也没能斩破山象的肉身，但是，这本就不是程彻的目的。

    就在程彻还未完全化解“山象靠”的劲力之时，厅堂中那空荡荡的一角中，一抹青锋乍然显现——它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原本就在那里，只不过用了某种视觉上的偏差，让人根本注意不到而已。

    青锋之后，是一个人形，龙飞如离弦之矢，其速，竟完全不下于使用内力之前的程彻！

    隐杀！

    若说山象拳势如山崩一样不可阻挡，那么，隐龙这刺杀招式就好像日出天亮、日落天黑一般天经地义，必然发生。这杀招寻觅的刁钻角度，正是让程彻最不好受的地方。

    另一侧，山象抽身蓄势，又一记“山象靠”正在成形。

    这一龙一象，仿佛一个是砧板、一个是菜刀，生生把当中之人当作了鱼肉！

    “看来，江湖中的高手就算不通内力，也不能过于小觑啊……”程彻凝结的面孔，忽的释然而笑。

    众人以为的必死之局下，少年反而闭上双目，捏剑轻轻一挥，在空气中画出一道极大的灰色弧线。

    “乒——”

    一节剑尖钉在了韩二当家脸侧不足一寸的椅背上，惊得他一身冷汗，再看厅堂，隐龙的身形完全暴露于人前，双目圆瞪、青锋已折，而少年剑上鲜血淋漓，全是山象的血。

    随着那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下，一夜之间，一剑之下，河清帮的最利之锋与最坚之躯，全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