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很少说话，经常一个人会很无聊，所以随身带些小物件也是很正常的。”

    白童子“……”

    周远若无其事地将纸人捉住，重新塞回袖口里，“刚才说到哪了？”

    白童子看着他不停鼓起的袖子，没有接话。

    他只好装傻似的拍了拍后脑勺，自顾自地说道：“对了，咱们是同一阵营的，所以根本没必要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白童子狐疑地看着他。

    周远知道这份警惕心一时半会是消不除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接下来的话对咱俩都很重要，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周远打算直入主题：“如果咱们是敌人，这次你来找我碰壁了，之后你会怎么做呢？”

    他不待白童子回答，就继续说道：“你会感觉到危险，毕竟有了外力加入，高有良的事情就变成不可控的了，你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会提前让高有良前往女孩的埋尸地，帮她达成愿望，我说的对不对？”

    白童子无法反驳。

    他的的确确就是这个打算。

    “你究竟想说什么？”白童子问。

    周远回答：“我就是想跟你把事情讲明白，我对你真没有敌意，而你也只需要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来的就行，在今晚就赶紧催促高有良，让他明天中午之前赶往河边。”

    “那你做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白童子又问。

    对于这个问题，周远只能苦笑。

    他能怎么回答呢？

    在白童子看来确实没什么意义，因为若是按照周远的指示，他根本不必和自己解释那么多。

    但是白童子哪里知道，周远单单为了能和他正常的对话，不至于在一开始就被他杀死，就付出了多少努力，死了多少回。

    这其中的心酸只有周远自己知道，且不能对外人讲述。

    “我会按你说的做。”

    最终，白童子说道，然后消失在小路尽头。

    周远感觉空气温度逐渐回归了正常，仿佛被水堵着的耳朵一下子通了气，虫鸣声传了过来，终于有了其他的声音。

    以防万一，周远还是谨慎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白童子不会再返回，他才终于真正地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不用装了。”

    他拍了拍老唐，后者脸上严肃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行了？”

    老唐小声问。

    “行了。”周远有气无力地回答。

    两人随后继续前行。

    老唐边走边看着四周黑暗的环境，还是有些害怕。

    他看不到鬼魂是真的，但是架不住周远一直在他背后煞有其事地对着空气喊话，又是在这孤僻的小路上，一个经过的行人都没有。再结合着他在高家时就听过的高有良的怪事，还有刚才温度突然下降，现在又变的正常，周远还不止一次嘱咐他拿好符纸，重重诡异之处结合起来，老唐脑海中不禁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真的有我看不到的东西出现过？”

    别看老唐长得这么高大，但他胆子一点也不大。

    他们还没有走到亮处，老唐心里开始疑神疑鬼，总感觉黑暗里的轮廓像某个潜伏着的鬼影，他越来越慌，身边又没有别的依靠，老唐只能下意识地抓住周远的肩膀，并且慢慢靠了过去。

    两人本来是走在一起的，老唐的肩膀比周远的头还高，忽然被这么一个大块头抓住，周远路都走不好了。

    “你怎么了？”

    周远只能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对方。

    老唐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我怕黑。”

    说完之后，老唐便低下了头。

    他性格憨直，心思却细腻，又带有些女儿般的娇羞，以前每次和人说起自己的真实想法，总免不得要被他们嘲笑一顿，什么“白瞎你这一身的肌肉”，“长这么壮还怕黑”之类的，好像他就不该害怕，天生就要勇猛无畏一样。

    可他就是他，即便是身材多么强壮，肌肉多么结实，他依旧是那个胆小害羞的孩子。

    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学不会他们说的坚强啊。

    老唐已经准备好承受周远的嘲笑了，但是周远从来没有想过笑他。

    “早说嘛。”周远扬起手，想要拍他的肩膀，但是发现难度比较大，于是只好改为拍了拍他的背。矮个子的悲哀啊……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他满不在乎地说，然后随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老唐顿时有点感动。这种语气和态度，像极了他去世不久的父亲。

    两人前方的一小片空间明亮了起来。

    手机是下午刚买的，用着还不怎么适应，周远边走边低头点开手机看，有老唐在身边，他倒不担心自己会撞树上。

    不经意间点开许久未翻过的空间，他看到了郑佳的一条说说。

    “今天去看了电影，好开心~”

    下面晒了两张电影票。

    一大群给她留言的，大多都是在问和谁一起看的。

    周远退出空间，关闭了手机屏幕。

    眼前的夜色，忽然变得有些寂寥。

    身边，只有老唐的脚步声。

    ……

    ……

    “应该说，老唐不愧是老唐吗？”

    周远心中不禁感叹道。

    早上刚起床，打开卧室门时，发现客厅里简直焕然一新，若不是家具什么的都还在，他简直就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梦游到别人家了。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但是经过老唐这么一拾掇，好像就只是改了改位置，观感马上就好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

    周远退回去看了看自己卧室墙上挂着的表，现在时间才不过七点。

    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得这么好的？

    老唐好像出门了，客厅和厨房里都没有他的身影。周远推开老唐的屋子，发现跟重新装修过的一样，原本的大床被他抬了起来，立在墙边，而被子则是被他直接铺到了地面。老唐晚上睡在了地面上，周远猜想大概是因为他太高了的原因，客房的床他躺上去大概脚都伸出一截没地儿放。

    厨房里溢着香气，看来老唐已经做好了饭。

    这一切都是在周远醒来前完成的。护工没必要做这么多，又是打扫屋子又是做饭，还要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周远骗着当保镖。

    也难怪高医生说老唐一开始想要去医院应聘护士，他这是身为一个肉坦，却把奶妈属性点满了啊。

    眼看老唐不在，周远坐在沙发上，把袖子里的纸人放了出来。

    纸人刚出来就背对着周远，然后一屁股坐到茶几上，双手抱胸，不愿理他。

    它一条手臂被墨水染成湛蓝色，甚是好看。

    周远见它还在为了昨晚的事情而生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昨晚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纸人的肩膀，被后者躲了过去。

    “你做的很棒，昨天都是我不对，不该对你那样粗暴的。”

    周远继续认错。

    纸人慢慢地挪着屁股，转过身来望着周远，像是在分辨他是否说谎。

    “对天起誓。”周远妆模作样了一番，纸人才终于消气了。

    它好奇地飞了起来，望着客厅转了一圈，最后绕回到周远头上。

    周远觉得好生有趣，便伸出手指与它嬉戏。

    就在一人一纸玩得正开心时。

    “咔嚓”，关门的声音。

    倒垃圾回来的老唐望着这一幕，呆愣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