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近郊，51区。

    这里原本是一座剧场，很大的剧场。

    东京，甚至世界各地的歌剧演员都在这座舞台上留下过足迹。

    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三个人，一个人弹琴，两个人观看。

    明明应该在十年前的灾难中毁于一旦了，上帝却偏偏留下了这个地方，观众席的座椅保存完好，只有头顶的天花板被开了一个洞。

    月光从那个洞里照进来，照到蛭子影胤的深红礼服上

    十年，足够让很多东西改变，但是也有很多东西不会变。

    十年，能改变一个人，却改变不了一台琴。

    它就跟十年前一样，虽然积满了灰尘，但是当沉重的钢琴盖掀开的那一刻，里面是映衬着月光的黑白键。

    弹琴的人高雅，神秘，陶醉。

    弹奏的乐谱不是华美的乐章，正相反，音符很生涩，弹琴的人好像很久没碰过琴，他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被乐声吸引来的怪物潜伏在剧场周围，观众席上的小女孩起身，背上的双刀出鞘，圆润的弧光荡涤着鲜血，刀剑透体的声音和钢琴声混合在一起。

    远处回响着无数怪物的哀嚎，小比奈在黑夜中划着刀锋，血液浸透了她的长裙，犹如夜空的舞者，独自为这首曲子伴唱。

    零七忍不住想鼓掌，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这种凄惨暴力的美学很符合他的审美，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因为他喜欢听血液飞溅的声音。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整天在家宅着，追追番，聊聊骚，当几回键盘侠，从来没想过哪一天会拿起刀剑。

    事实上，在他真正开始武刀的时候，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战斗。

    …

    零七听完了这首曲子，虽然他是来干仗的，蛭子影胤弹得也不是很好，但他还是听完了，出于对演奏者的尊重。

    红色礼服的男人从凳子上站起来，对着零七微微躬身，他有种预感，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谢幕，这场战斗，不论哪一方胜利，另一方都不可能完好。

    新人类计划残留的改造兵人，手掌交叠在胸前的武道高手。

    黑与白交织的贝瑞塔喷出狂躁的火蛇，蛭子影胤周身亮起了银白的立场。

    疾射，枪的主旋律。

    血花，阴影的主调。

    咆哮的飓风穿过剧场，为今夜的死亡送葬。

    天童式战斗术二型十六号——「『隐弹?黑天风』！」

    以左脚为支点的回旋踢狠狠地劈在银白的护罩上，【斥力立场】表面荡起了一圈圈波纹。右脚在空中借力，身体快速后仰，避开了贝瑞塔的子弹。

    零七退回观众席上，在保存完好的座椅间移动，贝瑞塔喷出的火蛇把塑料做成的椅子撕裂。

    子弹射空，滑套退堂，枪管处升起了一阵烟雾。

    蛭子影胤迅速的卸掉弹夹，零七借此空荡从下方冲上来。

    “天童式战斗术一型三号——辘（lu）轱鹿伏鬼！”

    右拳大幅后摆，借助惯性以扭转的圆周运势出拳。

    「——咚！」像是铁锤砸到重物的声音，斥力立场的光辉又淡了一分。

    好听的金属碰撞声在耳边响起，两发弹夹被推入贝瑞塔，狂躁的火蛇再一次喷射而出。

    一型战斗术威力极大，缺点就是收手极慢，零七的右臂中了一枪，他迅速向一旁侧滚，避开了后续的射击。

    “右臂的伤扯平了呢。”蛭子影胤说到。

    改造过的贝瑞塔是大口径手枪，这么近的距离，威力无异于散弹。

    零七笑了笑，露出了风衣下面的錵制金属。

    “很不幸，你要失望了。”

    十年前，那个倒在东京近郊断手断脚的男孩早就被改造过了。

    被打中的是金属义肢，事实上哪里受伤了并不要紧，就算了右臂被轰出一个口子，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挥拳。

    两人再次战在一起。贝瑞塔已经打空，但是它依然能作为武器使用，为了稳定而加装匕首可不是摆设。

    蛭子影胤的刀术同样出色，但是他选错了对手。

    说到用刀，他面前的正是天童家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

    贝瑞塔的刀锋和金属义肢碰撞出火花，零七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下了枪。

    “擒拿术？”影胤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以前也是民警，对这招很熟悉，每个民警在毕业的时候都会进行考核，下了教官的枪才算通过。

    太长时间没用过这招了，他的反应慢了一拍，白色的贝瑞塔被零七夺取。

    「Give the life with dignity（给予尊严的生）」

    “说真的我更喜欢那把黑色的。”蛭子影胤下意识感到不妙，他飞速的后撤，斥力立场开到最大。

    虽然是刺刀，但只要是刀就够了。

    天童拔刀术二型八番——“云岭毘却雄星！”

    舞台成四方状向四周碎裂，斥力立场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面具下的脸闪过一丝慌乱，他想向后闪避，但是下一招已经到了。

    “天童拔刀术二型十八番——阿魏双头恶鬼！”

    先断的是右臂，再断的是腰，最后碎的是面具。

    一刀即是三刀，出刀必会见血的段位拔刀术。

    面具后面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眼中没有不甘，反而带着满足，零七不知道那种满足从而来，总之对方是死了，不枉他大老远跑一趟。

    “本来我们没必要兵戎相见的，谁让你对星奈下手呢？”

    零七放下那把白色的贝瑞塔，黑和白再一次交叠在一起。

    「Give the life with dignity（给予尊严的生）」，「Ohterwise， give the death as a martyr（否则就给予殉教者的死）」

    蛭子影胤是个疯子，也是个艺术家，艺术家都是疯子，只不过他疯的更彻底。

    这个男人的火焰缓缓熄灭，黑色的火焰逐渐变白，最后消失不见。

    零七知道这双眼睛的作用，只要对方在死之前灵魂带有一点白色，他的灵魂就有在地狱赎罪的机会，他惊讶的看着那团消失的火，由极致的黑变成纯净的白。

    再由极致的白缓缓攀升，本来应该就此消失的火焰在一瞬间腾空，他从未见过如此璀璨夺目的灵魂之火，黑色的火焰是他的伪装，为了隐藏表面之下的，足以把他自己都燃烧殆尽的火光。

    他不知道白色代表什么，可能是正义，纯洁，善良中的任何一种，但是不管哪一种，都没有理由在这个男人身上出现。

    刺耳的啼叫刺破了耳膜，战争还没有结束，天蝎座正在向东京移动。

    零七擦了擦脸上的血，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