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香水？或者说润肤液？护身粉？不太懂你们的叫法，你应该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吧。”陈博尝试阐述一遍，可绕着绕着把自己给弄进去了。

    “没擦过那种东西，可能是天生的，我从小喜欢泡在牛奶里。”林森淼耷拉着头，视线躲闪。

    “还能用牛奶洗澡，真是奢侈。”陈博把头转向林森淼一侧，想让自己入镜，可对方反应很快，马上又转到另一边。

    林森淼辩解道：“牛奶又不是什么贵价货，以前资本家不还把牛奶倒进密西西比河么，我这好歹算是物尽其用。”

    “嗯，你说的对，不过咱们能不能面对面说话，你这样左摇右摆的，我看着头晕。”陈博无功而返后，决定直接跟林森淼摊牌。

    “可我害怕，你有读心术，我担心你知道我撒谎，而且我跟不熟的人待一起太久会面红耳赤。”林森淼说话忽快忽慢，两腿也在哆嗦不止。

    “撒谎不是正常么？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其他细枝末节无妨，生活需要一些谎言来装饰，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

    “一回生，二回熟，可能你现在会害怕，以后多见几次面就习惯了，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陈博其实内心也是紧张到不行，换做以前相亲，能主动张嘴已经算是破天荒的先例了，但无非止步于买单和递纸巾，没贡献过有营养的聊天内容。

    这回知晓自己是优势方，一个不来电还有一面包车的妹子等着，陈博便抱着甭管成不成练练胆也好的心态，努力表现的自然得体。

    “你这么说？是答应咯？”林森淼突然眼神放光。

    “答应什么？”陈博不解。

    “咱们的婚事啊，我不急的，后天领证也可以。”

    “停停，怎么回事，不合规矩啊。”陈博脑子有些慌乱，没想到构思好的节奏还是被人三两句破防了，他理清思绪，缓缓开口问，“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如此粗浅，甚至连手都没牵过....”

    “呐，现在牵了。”林森淼往前凑了几步，一把手搭了过来，这怪异的姿势不像小情侣的亲昵，反倒如同两个大力士角力，想凭借手劲把对方拽到自己这边。

    “可是....”

    陈博刚想犹豫，倏地意识到这家伙万一是个狠角色，来真格的可不好，只好把身子往后腾挪了几个身位远，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随便么？我们才认识多久。”陈博两手挡在跟前，防止一切意外事故。

    林森淼稍加思索道：“十几年吧，我是你初中同学呀，只不过同校不同班而已。”

    “不是不是，我是说那种深入了解。”陈博急了，这画风也太诡谲了。

    “我背过你的个人档案，你随便问我点什么吧，看看我是不是了解你。”林森淼语气很轻，但听起来跟下挑战书无异。

    “我小时候有多少零花钱。”

    “取决于你爸妈的心情，好的时候一周有50块，不好的时候可能颗粒无收，所以你经常蹭你弟的零食。”

    “我考试成绩最好是在哪个学期。”

    “应该是在初二期中考试那一次，你考了班上34名，还是因为前天刚好看了新闻联播的关系，碰巧撞上考题内容，你的成绩十来年发挥都很稳定，徘徊在班级中下游。”

    “我多久剪一次指甲。”

    “大概一个月一次吧，档案里没有，也许更久？你不怎么喜欢打理，指甲也不例外，只有当它会影响到你使用的时候才会修剪，而且每次都剪得很粗糙，边角不修。”

    “我在饭堂吃什么菜。”

    “这个简单，一素一荤，素菜是白菜或者包菜，没有就点胡萝卜，你不爱吃瓜类，荤菜有60%概率是姜葱鸡，30%是烧腊，剩下10%看你心情，每次你都会排在西红柿蛋汤窗口的附近，这样还能让打饭阿姨给你免费加点汁。”

    “哦，天呐，这些问题你背了多久？”陈博不知道这死胖子的喜好，就是单纯考考林森淼，但看对方回答得从容自若，显然是有备而来。

    “啊？为什么这么问？”林森淼讷了一会儿，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

    “好奇啊，单纯的好奇，老实交代。”陈博短暂的占据了上风。

    “也没有多久吧，就是从你上大学之后，不对，严格点来讲是得知键盘应用专业录取结果之后，两年时间不到。”林森淼弱弱道。

    “我的天，那么长时间，你准备这些？以你这记忆力，去记点其他不好么，比方说四六级单词，或者是托福雅思，提前预习考研政治大纲也不错。”陈博对这种行为难以理解。

    “我爸妈让我记的，说是对我以后有帮助。”回答完难的问题，林森淼的目光又转悠了回来。

    “你自我感觉呢？”

    “还行吧，挺有意思的，你的生活挺有趣的，我的就太无聊的，就是读书学习考试。”

    “有趣这个词用得好，非常好。”陈博强忍欢笑，又想起个问题，“我的档案权限你是怎么拿到的。”

    “你爸妈公开的，不过只有一部分。”林森淼老实交代。

    “哦。”陈博本以为背后蕴藏着一个信息黑产，想着顺藤摸瓜一网打尽，结果是自己人干的好事。

    “那题库也是？”

    林森淼摇摇头：“不不不，题库是个本地记者弄的，他对你爸妈进行了专题采访，在得到授权后回去出了本书，专门介绍你的事迹。”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咧，暑假我爸妈想见你，可你死活不肯，最后还离家出走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林森淼说起那个死胖子抗拒相亲的事，陈博依旧一脸笑嘻嘻。

    “大概是天气冷，不想出门。”陈博灵光一闪，咧嘴笑道：“你说你爸妈想见我，那你自己想不想。”

    “额....想吧，想。”林森淼答得很勉强，两个想之间停顿了几秒钟，最后咬咬牙应了声。

    “行吧，我看也差不多了，今天先到这。”陈博看了看时间，临近饭点，跟人生大事相比，还是填饱肚子重要。

    “那我们....”林森淼指了指自己，不知道两人关系到哪一步。

    “回去等通知，留个联系方式吧。”陈博用了一套HR的标准话术，事实上他觉得那么快决定太草率，那么多个相亲对象，先挨个见见面聊会儿天才划得来。

    “去年加过了，只是你一直没找过我。”林森淼冷冷道。

    “哦哦，是吗？哈哈，不好意思。”陈博尴尬地笑了笑，准备起身去开门，把手一扭，百斤重量瞬间压住外强中干的小身板。

    “你俩怎么在这啊？难不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