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我只是安静地折着蝴蝶，为什么你要说我？

    因为你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又再一次凝聚在了我的身上。

    路人的嬉笑、大妈眼中浓浓的嘲讽、以及小男孩家属眼中透露出来的愤怒……

    各式各样的目光，包含着不一样的情绪，就是没有一道能温暖我心扉的温柔与理解。

    我无地自容。

    我无处可躲。

    我无路可退。

    我只能站在人群中，受尽他们的嘲讽，接受他们的愤怒。

    我就像是街上赤、裸着身体奔跑的疯女孩，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而我，只能被迫接受。

    “大哥，就是这个护士？”有一位个高的中年，对着小男孩的父亲询问道。

    孩子他爸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着头。

    他依旧抱着他的儿，他依旧在悲恸地哭泣。

    在他一旁，有一位年纪与他差不多的妇女，个子不高，染着一头黄发。

    在见到孩子他爸重重的点头后，原本她正趴在孩子身上嚎啕大哭，此时猛然站了起来，疯一样地朝着我跑来。

    一边跑，一边手舞足蹈。

    “还我孩子命来！”

    她是孩子的母亲，她要为她的孩子报仇！

    没有人拉她。

    没有人劝架。

    我只能承受她的撕扯，任凭拳头落下，任凭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只能哭，我不能还手。

    一拳一拳。

    一个巴掌一个巴掌。

    衣服也被拉扯，一些地方开始破了起来。

    我嚎啕大哭。

    我委屈地趴在了地上。

    我的心在痛。

    我的自尊在破灭。

    我感觉我掉入了无休无止的黑洞中。

    我仿佛再也看不见光明。

    耳边再次传来中年大妈的嘲讽声。

    “该！活该！”

    一旁的路人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你看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得，没那经验还非要来逞强，结果害了人家，一个孩子的失去，意味着一个家庭的破灭啊。”

    “是啊，孩子太可怜了。”

    “不能便宜了她，得让她吃点教训。”

    “打，给我往死里打！像这种没经验的小姑娘，就不该来医院上班，害人不浅。”

    “这事儿既然发生了，就得让这小姑娘吃点苦头，也好警示警示医院，像这种没经验的护士啊，就不该用。”

    “就是，谁知道哪天给自己孩子扎针的是不是个实习期的护士？”

    …………

    是吗？

    是我的错吗？

    全都是我的错吗？

    我开始陷入了无休止的自责当中。

    甚至连我自己的内心也开始了动摇。

    也许一切的错全怪我，也许我就不该助人为乐。

    至少这样，孩子就不会死。

    而我，也不会受到这样的屈辱。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助人为乐是美德，我是一个善良的人，错不在我，错不在我！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说我。

    只是因为我没有经验，我就该受到这样的屈辱？

    我，或许有错。

    我，或许有失误。

    我，或许就不该帮忙。

    但是，如果不是孩子他爸同意了这桩事，我也不会去做啊。

    所有的错，不该我一个人承担，不该所有人都来指责我。

    我可以愧疚，我可以不忍，我也可以补偿。

    但他们，没有权利，

    来指责我！

    我要反抗，我要爬起来，我要解释这一切。

    是他父亲同意的，是他满口答应，真要有什么事情，不会怪我的。

    是他说的，全部都是他父亲说的！

    我想要反抗。

    可是，眼前的人是孩子他妈。

    是我的失误导致了孩子的死，现在我又怎么下得了手去推开他的母亲？

    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

    我终究是有错的。

    而我，终究还是个善良的人。

    我只希望，医院的同事们能早点过来，将我从这水深火热之中救出。

    打骂还在继续，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

    路人的嘲笑，家人的嘶吼，我统统接受了。

    即便，我的心很疼。

    真的很疼。

    明明我是想做个好人，可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子的？

    我成为了万人唾弃的对象。

    我成为了千夫所指的恶人。

    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你们，怎么还没来啊。

    雪莲姐，你在哪里？

    医生，你在哪里？

    小伙伴们，你们在哪？

    白灵要坚持不住了。

    我真的好累，好累……

    …………

    “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医生怎么还没来？”孩子的亲属那位个高的中年男子说道。

    “不是想就这样赖了吧？”另一名亲属道。

    “哼，哪哪都一样，出了点事，就开始推卸责任，这事儿想这么简单的过去，没门！”个高男子道。

    二人的谈话，吸引了小男孩妈妈的注意，她殴打我的行为也停了下来。

    而我，却并没有感到开心，胸口那一口吊着的气息反而更加絮乱了起来。

    听着孩子家属的对话，我开始慌乱了起来。

    医院不会就这样放弃我了吧？

    不会的，那名医生说了，这事儿医院会替我解决的。

    嗯，是的，一定是的，雪莲姐也说了，这事儿不用我操心。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或许，他们只是在商量对策，所以耽误了时间。

    嗯，一定是这样子的。

    对，一定是的！

    我在心中反复确定，给自己足够的安慰，好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

    “要不，再等等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医院也需要时间来商量对策。”另一名亲属道。

    “哼，商量对策？我看是商量怎么少赔钱吧！别墨迹了，他们不来，咱们就闹上门去。”个高的男子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我，“把这姑娘也带上，人证物证都有，证据确凿，我看他们医院还怎么赖，今儿个这事要是不给大哥一个说法，这事儿没完！”

    “好，二哥平时最有主见，咱就听他的。”另一名亲属附和道。

    个高男子在征求了孩子父母的同意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了医院大厅。

    而我，则被他们拖着。

    对，拖着。

    如同拖一只死鱼一样。

    他们，竟然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他们，竟然压根不把我当一个人看！

    他们，这是在羞辱我！

    他们，这是在考量我的底线！

    我的委屈，渐渐地，有一部分转化成了愤怒。

    滔天的愤怒，

    如烈火一样，炽热而又灼烧的怒火。

    这怒，如滔滔江水。

    这愤，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