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林建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这小道士打我？

    下手还这么狠？

    是，他原本是计划打晕陈阳，顺便干掉他。

    反正自己这贩毒量，换着花样判都是死刑，拉一个人垫背不亏。

    可我不是还没得手吗？

    “啪！”

    还没反应过来，陈阳已经踩住他的右手。

    清晰感官下，胳膊直接就断了。

    他再次放声惨叫。

    “贫道说到做到，否则岂不是言而无信？”

    陈阳收回脚掌，说出的话，让他几乎要吐血。

    你他妈还是人吗，两条胳膊啊，废了，废了！

    “抬头看看。”

    陈阳抬手指着门匾。

    林建平身子颤抖着，咬牙骂道：“老子不看！”

    “不看？那就把你腿给敲断。”

    “你他妈……我看！”

    林建平怒火冲顶，他已经很久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了。

    他胸怀怒气，抬起头，入眼处是一块门匾。

    “陵山道观？”

    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下一秒，他忽然感觉，自己心里的怒气，消除了不少。

    好像觉得被打断两条胳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境都祥和了不少。

    等他察觉到这番转变，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放下了？”

    他向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报仇绝对不隔夜。

    可是现在，他居然觉得，自己被打断双手，不算什么。

    哪怕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就是生气不起来。

    “咚！”

    这时，一声沉沉的木鱼声，忽然传入耳中。

    林建平身体一震，大脑随之一震。

    深藏在心中的一些记忆，此刻皆是从他的眼前，缓缓掠过，让他深陷其中。

    陈阳站在一旁，轻轻敲着木鱼。

    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

    要是这都成功不了，只能说这人已经坏到了骨子里，神仙都渡不了。

    林建平此刻深入记忆之中，宛如真的回到了从前。

    他看见几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把自己围住。

    其中一个个头最高大的男孩，伸手夺走他刚刚钓上来的鲫鱼。

    “这是我的鱼，给我！”林建平脱口而出。

    “我抢来的，就是我的！”

    “你们还给我……”

    “啪！”

    小男孩拳头砸在他脸上，招呼其他几个男孩，一起揍他。

    揍得鼻青脸肿，又把林建平的裤子给扒了，还对着他脑袋撒尿。

    这种事情，不断的发生，不断的发生。

    画面一转，他坐在一座老旧的屋子里，身旁的绷子床上，老爹躺着，身上盖着一床脏兮兮的棉被。

    “儿啊，爹要走了。”

    “以后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把俺和你娘葬在一起。”

    这是林建平听见的最后一句，从老爹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这时候，他十六岁。

    成为了一个孤儿。

    林建平把爹和娘葬在了一起，抹干了眼泪。

    他喜欢另一个村子的一个女孩，他决定把家里的田都种上树苗，来年赚一笔钱，然后去那个女孩家里提亲。

    天不遂人愿，最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自从爹死后，村子里的人成群结队的往他家里跑。

    不到两天的时间，家里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被村民们搬空。

    两天之后，连老爹留下的田也被霸占。

    连他自己，也被逼着离开了村子。

    从离开村子那一天，他心里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多年以后，他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人心可以这么恶。

    全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居然还被吃了绝户。

    后来，入了社会，端盘子，捡破烂，做酒吧服务生，什么都做过。

    机缘巧合，做上了掉头的买卖。

    他想着，就做一次，赚一笔就走。

    却不想越陷越深。

    尝到了甜头，就真的走不出来了。

    多年以后，他有钱了，也有了很多小弟。

    出入都是豪车，住着大别墅，身边却没有女人。

    他带着小弟回到村子里，点了一把大火，把整个村子都烧了，死了七个人。

    又把山头上其他人家祖坟全部刨了，只留下爹娘的。

    然后去隔壁村子，打听到那个女孩的消息。

    没有结婚。

    许久不见，女孩依旧是他心里最美的那个女孩。

    见过许多大世面的林建平，居然罕见的羞涩。

    一年之后，他们结婚了，却一直没有孩子。

    林建平决定金盆洗手，好好的守着老婆，生个孩子过踏实的日子。

    可是好人难做。

    这一行水太深，他已经这么脏了，哪有这么容易洗白。

    终于，结婚三年之后，出事了。

    直到林建平被抓，他的老婆都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被抓。

    林建平不告诉她，是不想连累她。

    “我…”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他看着面前的小道士，恍若隔世。

    “是你捣的鬼？”林建平皱眉。

    陈阳道：“愿意开口了吗？”

    “哼！”林建平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开口？老子是个坏人！要坏到底！”

    离开村子那一天，他就告诉自己，这辈子都绝对不再做一个好人。

    要做坏人，做一个纯粹的坏人。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就是不想开口。

    “开不开口都随你，与贫道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生前多行好事，给子孙积点德。”

    “哈哈哈！”林建平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既然能弄出刚刚那些东西，难道看不出来，老子名下无儿无女，就一个老婆。等老子死了，她愿意改嫁就改嫁，老子也管不了。”

    陈阳道：“既然知道贫道有些本事，你应该相信贫道刚刚的话才对。”

    林建平一愣：“什么意思？”

    接着像是猜到了什么，眼睛瞪大，滚圆滚圆，声音都有些变化了：“我…你是说，我，我……”

    “你有后了。”

    陈阳淡淡的说道。

    他动用了今天最后一次相术的机会，才看出他有了子嗣。

    “贫道也不和你说什么大道理，也说不出来。你若是在乎你这个没出世的孩子，想给自己留个后，尽量多积点德。若是如你说的，要做一个坏人，那也随你。反正，和贫道也没什么关系。”

    “但贫道还是要说一句，不管经历多少痛苦，这都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陈阳转身向道观喊道：“各位出来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