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福音书:正文卷 068 不速之客
温夫人和洛基说过来到这里可能会见到一些异像,但她也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内容,可能是要保密吧。
洛基看向四周,所有人都有些不自在,视线尽量的不去看那些嗖嗖的移来移去的鬼影。他相信如果不是规定了这里不能尖叫,大概有些人恨不得尖叫着逃出去。
作为一个多次拜访过冥府海姆的神,洛基不太能够理解活人对于灵魂的恐惧,在他看来那不过是生命换了一种存在方式而已——只要他们没有变成具有攻击性的邪恶怨灵。即使变成怨灵,洛基也不会害怕,在他拥有魔法的时候,这些鬼魂见到他跑的比什么都快。
他选择了一个靠的比较近的鬼魂打量了起来,看对方是否能够和自己有所交流。鬼魂的双眼直视前方,像梦游似的,即使洛基在它的眼前晃动手掌,也仿佛没看到一样笔直的穿了过去。
所有的鬼魂停留的地方都是他们自己的坟墓前,它们站在墓碑的对面,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安静的待着,不知道放出来到底是干嘛的。洛基觉得这么难得的放风机会,起码应该和自己的后代聊聊天啊。
他伸手摸了摸墓碑,发现和自己最初的印象不同,这些墓碑居然不是石头,摸起来更像是长满了苔藓的木头。
在他低头看的时候,留意到深深的草丛里埋着不少圆圆的浅灰色的东西,分的很开,看上去就像还没完全长出来的蘑菇。
这时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顿时换来行进队伍统一的警告和鄙视眼神。但当他们的目光看向那个捂着嘴的妇人盯着的地方后,也同样的大惊失色。
在左前方的草坪里,一个灰蒙蒙的影子正在快速的长高,一开始是一个光秃秃的圆柱形,到了半人的高度逐渐分化出头颅和四肢。虽然面目十分模糊,但那硕大的肚子和矮胖的身材,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不会认错——那是马尔斯寇?塔提。
洛基吃惊的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寇塔提家族的成员死亡之时,会在墓地里自动生长出一座和其生前形象相似的墓碑,而这墓碑还具有吸引它本人鬼魂的功效。
这个家族真是越看越有趣了,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这片神秘的树林。超自然的现象和鬼怪事件让他有一种重新呼吸到的空气的错觉。作为一个失去法力的法师,他离开那个非凡的魔法世界太久了,看到鬼魂都感到亲切了起来。
劳尔伫立在大门的旁边,转身用目光示意洛基过去。其他人则三三两两的站好,把手中的油灯放在脚下,整个墓地笼罩在一层冷灰色的雾气里,伴随着摇曳的昏暗火光,像是某种恶魔召唤仪式的现场。
从向内打开的大门往峡谷深处看去,浓密的植物几乎塞满了整个视野,连落脚的地方都看不到。洛基走到了门前,劳尔伸手收走了他的油灯,并把一张绘制在羊皮纸上的地图递给了他。
洛基就着灯光看了一眼地图,这片森林其实就是一个宽阔的山谷,从入口下去以后就会不断的有分叉出现。在地图的中央,用发光的墨水绘制了一颗爱心的形状,显然那就是目的地了。
此刻还没有到午夜,劳尔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自己第一个往地上坐了下去,丝毫不在乎草地上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摆。说来也怪,还没等到他坐到地面,那些原本就有二十公分高的草突然长长了一节,在他的身下形成了一个柔软的草凳。
洛基也试着往下坐,果然身下的草坪也自动生长出了一个新的凳子。
看来这片土地是有意识的,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活物身上,而洛基就是那个即将走入这个未知生物口腹之中的饵食。
夜晚的气温本该很低,但洛基坐了一会就发现,这片土地下方似乎有什么热源,脚踩在上面,居然像是踩在被阳光晒暖的沙滩上。
可四周闭目冥想祈祷的寇塔提们就没洛基那么镇定了,有些人坐着坐着就开始瑟瑟发抖。洛基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看向了后面,发现那些正在颤抖的人身后隐约漂浮着一团阴影,这些似乎与拥有墓碑的那些寇塔提不同,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鬼魂。
他看到了队伍末端的温夫人,她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抬头盯着空气中的那团雾气,泪水从她的脸庞汩汩的流下。温夫人伸出了手,在空气里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她还是低下了头,把脸埋在了手臂之中,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这里的时间流逝似乎特别快,他们进入墓地时最多不过晚上八点,但转眼间门上那个钟状的银铃突然无风自动,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草地上飘过了鬼魂们的窃窃私语,浓雾也从大门内汹涌而出。那些或明或暗的鬼魂们像是被这浓雾淹没了似的,融化在雾气里。洛基也站了起来,做好了进入福林的准备。
劳尔拉住了他,指了指洛基的袖口。
洛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武器,也不知道这位老大爷是怎么知道自己藏武器的地方的。其他人身上似乎压根就没携带武器,他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从袖子里面抽出了那对单分子匕首,递给了劳尔。
劳尔不满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不听话的孙子似的。洛基讪讪的笑了一下,又从靴子里和腰带中抽出了两把匕首上交上去。然而对方依然不买账,用手指戳了戳洛基的腰带。
洛基暗中咋舌,这金属腰带展开后可以当作软鞭使用,也是温夫人为他准备的最后一件武器了,没想到这个看似快要进棺材的老人居然可以一眼分辨出来。看样子进入福林者不得携带任何武器这条规定还执行的挺严格的,他只好乖乖的解开腰带交了上去。
这一次劳尔终于满意了,他慈爱的拍了拍洛基的肩膀,把他推向了门里。
随着洛基的脚步,弥漫在墓地的雾气骤然回缩,当厚重的石头大门在他身后重新关上的时候,雾气也一丝不差的被召回了密境,这也意味着,刚才墓地上那些寇塔提先民的鬼魂们现在正围绕在洛基的四周。
洛基抬手和四周看不见的鬼魂们友好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按着地图的指示向着山谷中央的先民之屋走去。
此刻正值午夜,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发光的苔藓可以照亮脚下的地面。今晚月色明朗,可惜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挡住了。哈拉有两颗卫星,洛基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偶尔看到那伴生的双子月亮,一颗颜色微微发蓝另一颗微微偏绿。
他走了没多远,就发现此路不通。山谷里的植被太茂密了,动不动就是一人多高的巨大树根。他爬上了挡住道路的板状树根,却发现前面的堵塞情况更严重。于是乎他只好返回上一个岔路口,选择第二近的路线前进。
这份地图肯定很久没更新了,洛基在第五次掉头更换路线的时候得出了这个结论。这座山谷本身就是不断生长的,可能过个把月,地图上的路线就会被更改一次。
他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凡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容易疲劳了。如果按照现在这样的速度,可能到天亮他都走不到目的地。
于是他拍了拍肩膀,叫出了艾米利亚,让宝贝女儿用植物的方法去探索一下还能走的道路,自己也顺便在这里休息一会。
艾米利亚终于可以出来放风,开心的直接跳到了地上,正准备大叫几声。早有预料的洛基立刻做出了噤声的手势,粉团子立刻乖巧的闭上了嘴巴,滋溜一下钻入了地底,开始了环境探查。
洛基拍了拍身下的这堆厚厚的苔藓,放松的坐了上去,这里植物稍微开阔一点,一条溪流穿过了茂密的树林。顺着河水的方向,天空也露出了一道狭长的缝隙,双子月在树梢之上交相辉映,唯一让他感觉到非自然的存在是把天空分割成无数巨大六边形的透明穹顶。
他用身边的树叶握成了一个碗状,舀了点清澈见底的溪水喝。然而就在他低头装水的瞬间,什么东西在墨色的天空里闪烁了一下。
战士的本能让洛基团身向前一个翻滚,虽然整个人落到了溪水之中,但也同时避过了从天而降的一把漆黑长刀。
那刀刃长就有三尺,手柄有鸡蛋粗细,通体反射着冰冷的寒光。刚才要不是这武器的反光,洛基可能此刻已经被钉在了溪边的岩石上。
他全身都进入了警戒状态,像猫一样弓起了后背,放低重心,垫着脚尖,缓缓的走向那柄长刀,并在四周寻找袭击自己的人。
黑暗里每一处阴影似乎都藏着敌人,晚风轻拂,月光下斑驳的灌木沙沙的发出轻响,像是有一支军队缓缓逼近。
洛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片说是绝无可能入侵的圣地被杀手入侵了。此刻自己在明处,对方在暗处,稍有不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