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风尘仆仆的又赶回了哈拉的近郊，霍乔庄园与劳尔的奈奇庄园毗邻，都坐落在三个平缓的山峰所包围的一片平原里，占地面积只有奈奇庄园的三分之一。

    这里大部分地区都是枯燥乏味的原生植物，只有与霍乔庄园相连的后花园稍微有点花园的模样，显然屋子的主人心思不在打理庄园上。

    庄园的主宅是一栋铅灰色的尖顶建筑，上面装饰了不少精细的U元素雕塑，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如此极尽奢侈的使用高纯度U元素结晶显然是在赤裸裸的炫富。

    飞船降落后，早早得到消息的仆人蜂拥而至。洛基反正不认识，直接无视他们的殷勤服务，走进了大宅。

    有恩都奇鬼魂的指引，他很快就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并顺利的打开了暗门。

    劳尔一脸惊喜的看着他，问道：“孩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洛基喜忧参半的点头：“是的，劳尔伯父。在这里，身体就自然而然的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们乘坐电梯，直接来到位于底下五十米深度的实验室。电梯门一打开，面对他们的就是宽阔的深邃的实验室。一台有三十米高的巨大的超级计算机正在那里发出嗡嗡的轰鸣声，千万个指示灯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闪烁着，仿佛巨人绵长的吐息。

    无数台机器人在实验室里有条不紊的运作着，维持着实验室的正常操作。

    一只机械浣熊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乖巧的蹲在了“恩都奇”的脚下。

    “乔巴……”洛基记得恩都奇说过的关于他的小宠物的故事，果然在他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机械浣熊的眼睛由红色变成了蓝色，而整个实验室的灯也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

    洛基顺着台阶走到了主控台的面前，这个庞然大物显然就是未来最高智慧的原型。想到这玩意两千年后还得在自己手里毁掉一次，他就觉得造化弄人。

    恩都奇的鬼魂指着主控台左边的一个独立实验室，洛基走了过去，自动门打开了，他一进去就看到了放在角落的那台机器，和恩都奇带去听证会上的一模一样。

    鬼魂指着挂在机器旁边的一个头盔样的东西，然后又指了指机器上的三个按钮，告诉了洛基启动的方法。

    “劳尔伯父，我想我把一部分记忆上传到了那个设备里，现在我要看看能不能重新下载这些记忆。有劳您在旁边帮我照看着，如果……如果我这样还无法找回记忆，那我……”

    洛基欲言又止，假装不安还是要继续假装的。

    “没事，就像我说的，忘了的东西，可以重新学。”劳尔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安抚了一番，然后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我就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对，立刻向我求救。”

    洛基点点头，走向了那台机器，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带上了那个有点像长了一对兔子耳朵的头盔，按照恩都奇的指示按下了按钮。

    灵魂收集器底部的电子灯齐刷刷的点亮了，然后开始有规律的律动，随着这律动的加快，柱体中间的部分开始发亮，当亮光到了足以刺痛眼睛的程度时，恩都奇的鬼魂消失了，一个影影绰绰的白影出现在了柱体的中央。

    他看上去不像恩都奇展示的马尔斯那么清晰和巨大，十分的不稳定，根本无法看出是个人的形状。

    洛基的头盔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噪音，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还好过了一会之后，恩都奇的声音总算正常的传了过来。

    “好了，我想现在我们就可以着手开工了。”作为一个务实的科学家，他一但接受现实，就不会再其他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哈拉的地下机库就算完全被毁，但卫星城有四台备用的超级计算机，把它们拖放就位只需要半天的时间。”

    洛基没开口，微微的眯着眼睛，假装正在吸收记忆。劳尔坐在他的对面，一脸的紧张，显然是担心这个恢复的过程不顺利。

    “现在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根本不是修复超级智慧，而是说服元老院和指控者集团接受这个新的超级计算机。”

    洛基微微的点头，示意恩都奇继续说。

    “第一，这次的爆炸，肯定会让他们揪住安全问题不放，他们早就有人认为把超级智慧安放在麦菲斯的底下不安全。第二，就算我们建好了收集灵魂的仪器，也需要军队带着二十四台收集器去全球各地吸收灵魂。第三，也是最麻烦的一点，如何让整个克里帝国接受一台计算机的统治？”

    洛基觉得自己非开口不可了，于是对劳尔说：“伯父，传递到我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了，我现在思绪好乱，需要一个人静静。”

    劳尔一脸关切：“这个仪器有效？你的记忆恢复了？”

    “我确实想起了很多东西，但现在他们都是杂乱无章的碎片，我想我得需要时间去适应它们。”洛基捂着头，装作很难受的样子。

    “你真的不需要我给你看看吗？”

    “不，现在不要，我想一个人静静。对不起，劳尔伯父。”洛基抬起双手，做出了抗拒的动作。

    劳尔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

    “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就在门口。”

    洛基感激的点了点头，耳边响起的是恩都奇的请求：“劳尔伯父是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他对我们每个人都一视同仁，他天生就如此高贵公正，我请求你，无论如何不要伤害他。”

    “我看上去那么坏吗？”洛基见门关上了，翻了个白眼，反问恩都奇。

    “……”恩都奇没开口，洛基知道他在心里面正在指控自己明明一天前还在用这个老人的性命来威胁别人就范。

    洛基懒得解释，不耐烦的说道：“他不妨碍我的计划，我就不会动他。”

    恩都奇继续坚持：“不要伤害他！”

    “好的好的，我答应你。”洛基挥了挥手，把话题转回到他们之前讨论的问题上。

    “关于你之前所说的三个问题，无须担心。哈拉四处飘散的鬼魂，谁都解决不了，如果你能用设备清除，他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至于重建最高智慧，也不一定要在麦菲斯的地下，哪里都可以，哪怕这里也可以。”

    “我们要做的是，先把这个系统建立起来，让它渗透到哈拉政治文化经济的方方面面，然后适当的制造一些变故，让元老院和指控者集团暂时无法运作，到时候最高智慧趁机夺取控制权。

    恩都奇的鬼魂在机器了晃动一下，似乎差点摔了一跤。

    “你要铲除元老院和指控者集团？”他似乎被洛基的肆无忌惮的作风给吓到了。“难道你打算杀光他们？”

    洛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道：“我看上去就这么嗜血残忍吗？我只是让你用最高智慧进行一场温和的政变而已？等你把蜂窝数据库建立好，最高智慧自己会知道怎么做的，你不用担心。”

    “政变没有温和的，总会有牺牲和流血。”恩都奇立刻指出了这一点。

    “是啊，难道你今天突然变成了刚刚出生的纯洁羔羊，双手雪白，人畜无害？”

    “……”

    恩都奇被噎的无话可说，明明自己做过更多更过分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在指责洛基的时候自己却觉得自己正义凌然。

    “我早知道由超级计算机来接管克里的统治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我的手上实现。你说得对，在社会的前进和整体利益前，个别人的牺牲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我是这个意思嘛？

    洛基眯起了眼睛，心里很想敲打一下这个克里书呆子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怎么一下子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

    不过眼下他还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和恩都奇浪费时间，洛基自觉不是好人，但也不算不上恶徒，他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别人要如何评判他，他才懒得去理。

    正在这时，洛基塞在耳朵里的通讯器响了，温夫人的声音在耳蜗轻轻咳嗽了一声。

    洛基赶紧拿下了头盔，应了一声。

    “方便说话吗？”温夫人机智的先问了一句。

    洛基没有开口，温夫人顿时明白了洛基的处境，把声音放的更低了。

    “我动用了手里的一切资源，目前都没有发现恩都奇的鬼魂。但我查到了恩都奇在霍乔庄园有个秘密的实验室，那里有可能有你要的东西。格鲁吉亚那边我已经告诉他我失手了，正好把原因推到暗杀者身上。指控者搞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杀了你，现在双方都不好再出手了。”

    “恩都奇，你有把握瞒过项目组的人把蜂巢数据系统加入最高智慧里面吗？”洛基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听到他声音的温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你已经找到他了？”

    洛基重新戴上了头盔，恩都奇不明白洛基刚才为什么突然切断了对话，但他还是放下疑问，优先回答了问题。

    “其实我在构建超级智慧的系统的时候，就给它添加了深度学习自我进化的功能，采集灵魂不过是加快这一进度而已。我只需要编写一些程序，建造更小的吸收终端，让所有的灵魂在被采集后立刻可以通过网络加入数据库。”

    他做出了肯定的答复：“是的，我有把握骗过所有的人……但有一个人，我想她肯定会知道我在干什么。”

    “谁？”洛基好奇的挑了挑眉。

    通过通讯器同样听到恩都奇回答的温夫人小声的提示：“是罗德尔院长。”

    “罗德尔院长。”恩都奇的答案也同时给了出来，“事实上，她对我的项目了若指掌。整个克里，我没见过比她还要聪明还要可怕的人。这件事情上，你必须和她坦白，说服了她，她自然会帮你摆平元老院和指控者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