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刚学这个档口，哪顾得上王冰玉啊，赶紧汇报给马小龙，并且报了警。

    开发商跑路的消息一出，陆续有人围住了售楼处，都是一些买了房子没拿到房产证的。大家去房产局一打听，房产证已经发下去了，只不过不是他们的名字。

    桃花仙公司的半层楼，房产证是盖这栋楼的建筑公司老板的，整个4层商场都是人家的，说是抵了部分建筑款的，房产证早就办好了。

    胡刚学交代完，张俊茹说：“我们去调查过了，目前被骗的不止我们一家，还有一百多家，我们是最大的一家。警察局已经立案了，也抓了几个人，但都是小喽啰，打工的，基本不明真相。就连企业法人也是个冒牌货，据说就是一个司机。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诈骗案，案犯早就跑路了，从容撤离，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把柄。”

    马小龙关切地问：“那我们的损失怎么办？谁来赔偿？”

    张俊茹回答：“走法律程序，就是破产清算，然后按照赔偿顺序依次赔偿。”

    “怎么个依次赔偿法？咱们能拿回多少？”

    “大概是这么个顺序：首先是清算小组的费用，然后是拖欠的员工工资，再然后是国家税款，再然后才是赔偿债主和受骗的人，我们基本属于最后的赔偿序列，几乎轮不到赔偿我们，就没钱可赔了。”

    “官府呢，官府不会负责赔偿吗？”马小龙站了起来。

    “你见过官府为骗子买单吗？又不是官府被骗了。”

    马小龙泄气地坐了下来。公司的损失，看来是无可避免了。

    张俊茹说道：“要想挽回点损失，只有指望官府尽快破案，追回赃款。目前看来，难度很大，时间也会很漫长。从公司财务角度来处理，最好是做坏账计提准备。”

    李东文并没有气馁，他反而更感兴趣。越是狡猾的对手，他越有斗志。

    “你们调查一些，房子都卖给谁了，哪些人拿到了房产证，哪些人没拿到。另外，开发商那么多人，不可能都跑路了，除了被抓起来的，还有哪些人是在开发商那里上班的，有谁见过老板？”

    大家都记下了李东文要求调查的内容。

    “另外，被抓的人关在了哪里？这个案子，归官府哪个部门负责？”

    张俊茹说：“被抓的几个人，关押在吴州松江第三看守所，不让外界接触，律师也不行。这个案子现在转到吴州经侦支队负责了。”

    李东文说：“我知道了，先散会吧。胡刚学留一下。”

    胡刚学听到这话，浑身一激灵，老板这是要怎么处置我？

    马小龙同情地望了胡刚学一眼，跟着张俊茹等人离去，随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胡刚学战战兢兢地看着李东文，靠墙站在那不敢动弹，仿佛离开了墙，就能摔倒了。

    李东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开口说道：“说说你是怎么被抓的，又是怎么放出来的？”

    胡刚学老实回答：“那个，王冰玉，就是那个售楼员，也被警察局抓了问话，她为证明自己清白，就说我睡了她，她有证据，她也是受害者，她只是为了赚提成，不是骗子一伙的，现在提成还没拿到呢，骗子就跑了。”

    “那你怎么被放出来了？”

    华刚学：“张俊茹带了律师来，保释出来的，又找到那个王冰玉，和解了，她撤诉了。”

    “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带我去见见这个王冰玉，就清楚了。”李东文轻描淡写地说。

    一间咖啡厅里，李东文和胡刚学在一处靠窗对着门的位置等候。

    一个瘦高的女子走了进来，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面带憔悴，头发扎在脑后，并未盘起。上身蓝底白碎花的长袖衬衫，肩上背了一个牛仔帆布包，下穿一条黑色长裤，一双黑色平底鞋。

    胡刚学站起来招了招手，女人略有些迟疑，夹紧挎包，轻飘飘走了过来。

    “坐。”胡刚学蹦出来一个字。

    女子习惯性地手抚一下臀部，向下一抹，小心坐了下来。

    李东文注意到这个动作，这是平时经常穿裙子的习惯动作。今天穿了长裤出来，显然是戒备心理很重。

    胡刚学说：“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被骗了几千万，是最大的受害者。你也一样，连工资都没拿到。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争取早点抓住骗子，追回损失。”

    女子点了点头。

    李东文扭头看了胡刚学一眼，胡刚学识趣地起身离开，“我去叫点饮料。”

    咖啡厅灯光昏暗，但靠窗位置还算明亮，上午也没多少人光顾，真有情侣或者谈事的，都会选择里面雅静的位置。

    李东文也没客气，直接上了手段，催眠。

    “你叫什么名字？”

    “王冰玉。”

    “是真名吗？”

    “是。”

    “你在百键大厦售楼处上班多久了？”

    “两个多月。”

    “以前在什么地方上班？”

    “歌厅。”

    “做什么？”

    “服务员。”

    “为什么来这里上班？”

    “工资高，提成高……”

    “有多高？”

    “底薪一千八，提成百分之二。”

    “拿到过嘛？”

    “发过一次工资。”

    “怎么发的？”

    “直接发现金。”

    “谁发的？”

    “售楼部吴经理。”

    “吴经理在哪里？”

    “也被抓进去了。”

    “你见过老板吗？”

    “没见过。”

    “你们老板是谁？”

    “不知道。”

    “你见过最大的老板是谁？”

    “售楼部吴经理。”

    “见过公司财务吗？”

    “没见过。”

    “你们一共多少售楼小姐？”

    “四十多个。”

    “你们的房子，都卖给一些什么人？”

    “都是外地客，炒房的，本地客人不让卖。”

    “为什么不让卖？”

    “吴经理交代的，吴州本地客人他接待。”

    “你卖了几套房？”

    “三套。”

    “都没办房产证吗？”

    “都没办下来。”

    “都是全款吗？”

    “都是。”

    “为什么只收全款？”

    “公司规定只收全款，全款有优惠。”

    李东文又问了几个问题，除了这条奇怪的规矩，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就结束了谈话。

    对面的王冰玉明显愣了一下，摇了一下脑袋，仿佛在回忆，刚才自己为什么愣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