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大匠车里思忖一下：“若是同时制造两个，什么把握都没有，不过我们有四个工，铜器作的人和铁器作的人，连同火工一同配合的话，天亮之前，我们应该可以完成一个，剩下的就好办的多了。”

    林夕一听，明白了玉器大匠的意思，以前他们由于报酬的制度原因，往往不愿意不同工种之间的配合，现在这种情况必须改变：

    “我明白了，宋敖兴，还有大家都听着，我们必定要推翻这些不利生产，不利于促进效率，不利于人们精神解放的东西，现在玉器大匠车里，负责望远镜的项目，做项目长。

    宋敖兴，你需要积极协调配合车里项目长在望远镜项目的工作，这也是当务之急。

    车里，你需要妥善和组员一起商议，用最好的速度和效率，来制成第一个成品，这个过程中，你们或者自行记录，或者请唐翰林帮你们，务必把个人的贡献，如实一一记录下来，今后你们论功行赏，不可偏待。”

    宋敖兴和车里一起说：“喏”

    ......

    正在这是，米三妹和宋庆屁颠屁颠要进门，一边还在争竞，林夕咳嗽一声，两个人才消停一些，规规矩矩地走进来，还带着清虚真人等几个人。

    全部人员进入了舱内，一齐行了礼。

    林夕说：“都坐吧，王忠（清虚子），事情你知道了吧？”

    清虚真人王忠道：“两位小将作已经和贫道提及，上人急需倭铅？”

    林夕说：“不错，没有倭铅，我们制作电池，就需要另外想办法，那就需要银子，当然如过万不得已，咱们也可以使用。”

    清虚真人王忠说：“既然上人认为需要使用倭铅，我等想办法尽全力。净山（注：王忠弟子的法号），你最擅长炼丹制器，你可熟悉这些东西。”

    净山稳稳踏前一步：

    “回上人、回师傅的话，我观之中制器之法甚为独特，故而多有使用倭铅，主要用于铸黄铜法器；

    另外，弟子三十年前受清幻丹师秘传，说道大乱世即将到来，我道门一脉，有些功夫，不能断了传承，故而承受了倭铅霹雳弹和倭铅诡雷之术，弟子多有揣摩，功夫虽然不及清幻丹师，不过勉强敷用。

    但是见过了上人的底火引信，才发现那些炼器法子，太过粗疏，实在是不能相比的。

    我的箱子中，大约有精炼倭铅最多两斤而已，今夜制作，只能使用这些材料。

    若是再要多些，可能要到一些市舶司或者专门的矿场去采办方可。

    不过，若是找到了倭铅矿脉，我倒也是会提炼的。”

    【注：金属锌的活泼性较高，将金属锌在油液研磨成粉，包装起来，如果暴露在空气中，遇到偏高的温度，以及和硫磺等物品混合，可能引起爆炸，所以，现在金属锌粉末属于易制爆物，根据《危险化学品安全管理条例》受公安部门管制。】

    说完，净山道人再次稽首，半步退下，站立一旁，肃然不动了。

    林夕说：“如此甚好，就先紧着两斤来做，顶多做薄一些，要做出至少两只电池组，也就是72片来。”

    林夕又要过一张图纸板，一边画一边说：

    “来，咱们继续看，你们要做一个测试有没有电压的工具。

    找一块小木板，裁成宽两寸，长四寸，今后你们看什么样的尺寸最顺手。

    用紫铜片，做一个弹性板，一边固定在木板的前端，用钉子两边敲死；

    另一边，也用紫铜片，做一个弹性的接触板，做成半圆形就可以，也要用钉子敲死在木板的后端。

    记住：压板长四寸需，自由端距离接触板的弯头，大约一到两分（注：一分大约为3毫米），不要接触。

    压板超过接触位置，要延伸出去一寸到两寸，你们掌握一下自己的手感。

    使用的时候，将手指头，按压压板，当压板接触到触摸板的弯头，他们就能通电了。

    这个叫做发报按键。”

    林夕在画板上，标出发报按键的图纸说明。

    接着，林夕说：

    “你们需要多多拉制一些细铜丝，分为两种，一种是一分的三分之一，然后外面缠上棉丝，在桐油里面浸渍，然后晾干或者烘干。

    还有一种只需要一分的六分之一到十分之一，你们拉制的时候，把铜丝的温度控制好，这边拉出来，后面就可以用桐油刷上，既能降温，有能让铜丝上的桐油覆盖牢固。”

    这时候漆匠走上来：“敢问上人，如此细的铜丝，为什么要上桐油而不是生漆或者熟漆呢？”

    林夕感到很突兀，不过很高兴：“请问您是做什么的？”

    那个漆大匠连忙弯腰行礼：“不敢劳上人垂问，老朽是漆大匠，祖上三代前原是中原人氏的，后来逃难来到岭南，娶了当地的土人女子，就以制漆器谋生，故而略有熟悉，小人姓刁名如沐，取得是如沐春风的典故。”

    林夕说：“说实话，现在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我不很了解，工艺和技术水平发展，也是了解的非常有限。正需要你们多多让我了解，更多多相互学习交流。

    关于桐油和生漆、大漆，生桐油和熟桐油，我都只是见过，但是从来没有采集、制作和调制。所以了解起来非常肤浅。

    刁如沐，你很好，就是要有这样的精神。

    我刚才说的略粗一些的铜丝，缠上丝线、棉线或者麻线，再加上桐油浸渍，烘干，是为了用这些桐油和棉丝的外壳保护铜丝，这样在使用中，不会触电，增强强度，他们会经常地移动和触摸，甚至承受一定的重量和拉力。

    后面说的更细的铜丝，只用桐油包裹，我们那里就是叫做漆包线，但是我对油漆很不了解，故而只是想着用桐油来做，它的特点是，漆膜要牢固、周密，当然偏薄一些是有好处的。这些漆包线，制作了器物以后只会固定在一个容器里，就基本不会再受到外地面的侵袭或者摩擦。

    刁大匠，你有什么建议？”

    刁如沐先又行了一个礼：“上人不计较我等粗鄙，如此谦卑，实在让小人惶恐，感恩......”

    林夕堆起笑容：“刁大匠，目下不是朝堂之上，而是工坊之中，你只管说来。”

    刁如沐说：

    “如此，小人就放肆了。

    《庄子?人世间》中有语：“漆可用，故割之”，是故大漆自采割生漆而来。

    从漆树中自然分泌出来的漆液，经日晒后会形成黑色发亮的漆膜。

    《诗经》云“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曰，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桐、梓、漆”，故而先秦时期已经广为种植，楚地、益州（注：当今湖北、四川等地）尤甚。

    大漆的好处是防水、防虫、杀菌、防腐，漆料耐酸性、盐分、潮湿，遮盖性极强，不仅能美化，更能保护器物。坏处是采集熟化耗时长久，油漆干爽也很花功夫。而且，贵！

    后来发现桐油，桐油比大漆易得，成本低很多，把桐树种子压榨，一斤种子可以出三两到六两桐油，而大漆要等到漆树至少成长八年，还只能割树取漆。

    但是油桐树则不然，两年就能挂果，五到六年就能进入盛果期，每年每棵树可以挂果五六百斤。所有又来有人常常在漆中掺入桐油，油和漆混合。

    桐油比大漆，干燥更快、重量轻、光泽亮，容易附着，耐热比生漆要好，渗透性好，故而可以做油布，但生漆不能。另外，桐油和生漆防虫性能都很好。

    生漆有生熟之分，桐油也有生熟之分。

    生漆的颜色只有黑和红两种，其他都不好。

    桐油的颜色浅一些，遮盖性要看里面添加的色料。

    如果上人需要礼器，那么非要大漆不可。

    如果上人不需要制作礼器，那么这两种铜丝线，都可以用桐油，而且为了快速干透，都必须使用熟桐油。

    炼制油漆桐油，我是在行的，不过铜丝拉丝烫桐油，我需要铜大匠配合。

    但不知道上人需要多少这样的铜丝呢？”

    林夕一方面听着漆大匠的介绍有趣而且知识性很多，便格外留意和赞许他们这样介绍，这有利于自己扫盲不是，另一封面，也给他们以充分的尊重，有利于他们或者一高兴，说出点家里的绝学出来。听到要多少就说：“粗的铜线，我们姑且叫做三毫棉丝桐油铜线，简称三毫包铜线；另一种大约一毫粗细的，就叫做一毫包铜线。问多少的话，那么，三毫线至少做两三丈，一毫线，至少做三四丈，拿来急用。”

    铜大匠这时候发话了：“上人，我们平常做的最小的，也就是三毫线这种粗细了，更细的，没有拉过。”

    林夕说：“去试试吧，实在拉不出，三毫或者二毫，就先凑合用了。”

    林夕刚想说让他们先下去做，忽然想到一个具体问题：“刁大匠，你们怎么把铜丝上的桐油，晾干，盘收呢？”

    刁大匠显然被问懵了：“上人，小人不知道您的意思？”

    林夕说：“咱们制作出来的铜线，需要外面桐油晾干对吧。”

    刁大匠说：“晾干，对呀，我们拉制出来以后，便在船帮子上，用两个大钉子钉上，一边缠着一头，另外一边缠着另一个钉子，然后用要包纱线的，便让人包起来，然后刷桐油，刷完桐油，找人用小碳炉子，边走边烘烤，如此反复。”

    林夕问：“怎么收呢？”

    刁大匠说：“收？这个，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以往没有用过桐油包线，如果干透了，可以用个木撑子，逐渐绕线收线。可行？

    不对，铜线脆弱，不可过多弯折，这样吧，做一个圆盘或者八角轱辘，最小内径八寸到一尺，如此收线，就稳妥了。”

    林夕想起来，估计暂时也就这样了，剩下的，其实是铜丝拉丝的难处更大一些。就又问铜大匠：“铜大匠，铜棒拉丝，你们做起来有困难没有？”

    铜大匠真不含糊：

    “上人说的是，拉铜丝也是各家不传之谜。

    一般铁丝好拉，那个东西比较结实。

    铜丝本身强度远不如铁。

    拉丝需要把铁棒或者铜棒先烧热变软，然后用夹子夹住一头，然后放到钢做的一根立柱和一根压柱中间，趁热拉拔，如果是短线，受力或许还均匀一些，若是长了，这线就会下沉发弯，力道把握很困难，并且立柱和压柱之间的尺寸间隙，自己没法看，要另一个人用手把握，需要两个大匠同时来做。

    而且立柱压细，还有个毛病，就是最后的线，是扁线。

    所以，也有用钢板钻一个小洞，那样的话，要把铜或者铁烧的更软一些，把铜棒的一头，先敲细了，好穿孔洞去，然后趁热拉拔，这样拔出来的，是圆的线，不过，也是长的线不好拉拔。

    如今，需要做只有一毫的线，只能做圆线，一毫的洞，开在钢板上，本身就需要不超过一毫的钻头，不超过一毫的钻头，有怎么能钻头半分到一分厚的钢板？”

    林夕问：“如果不到一毫，那么线就很软呀，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钢板上开孔？”

    铜大匠问：“很软？难不成上人的意思是，用压柱和立柱的法子，不过这样只需要在立柱或者压柱上锉出一道细缝？”

    林夕说：“是这个道理，”

    铜大匠恍然大悟：“不是上人提醒，我等还在纠结之中。如此便好多了。”

    林夕说：“细线，不要追求一次到位，应该多拉拔几次，每次都用红热的铜棒铜丝，穿了过去，也不要急速冷却，要退化保软，你们先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