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族，巨木前。

    两拨猿猴相对而视，气氛有些沉凝。

    其中一方，数量较多，为首的是灵明和黄猿。

    另外一方，数量远远不足，但体型大多都异常高大，以猩猩为主。

    为首的，正是那头疤脸猩猩。

    “三弟，你真的要这么做？”

    灵明上前一步，身形佝偻，目光深邃如潭。

    一旁，黄猿脸色难看，眼中隐有怒意。

    它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哥会擅自带领猴群离开。

    更不能容忍的是，竟然还让麻猿抓了小木！

    “二哥，别怪我，我是为族群好……”

    灵明直接打断，语气生冷：“为族群好？”

    “不错！”

    疤脸猩猩猛得抬头。

    “大哥已经死了！”

    “一切都结束了！”

    疤脸猩猩一开始还有些气弱，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变大。

    “你为什么还不放下！为什么还一直抱着复仇的想法！为什么要将整个族群的命运绑在你个人的想法上！”

    “还和那什么小妖蛇学习人类的方法，成立什么妖宗？”

    “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二哥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你难道真的天真到，会以为人类能允许妖兽建立宗门，坐视其壮大！？”

    “你就不怕，到时人类世界投来目光，轻易将其铲除？”

    “别说七大玄宗，就是赤阳国随便派出一列军队，就能结束这一切！”

    “族群，终将毁在你的手中！”

    疤脸猩猩神色略显狰狞，脸上的疤痕扭曲如蛇。

    “三哥，你话过了！”

    黄猿脸皮抖动，声音冷如寒冰。

    “我过了？”

    疤脸猩猩转而望向黄猿，声如洪钟：“别告诉我，你心底就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还是说，你也真的觉得，凭一条不过中阶的小妖蛇，和眼前这些最后的族群，就能整合整个幽渺山脉？！”

    “甚至，向驭兽宗复仇？”

    一字一句，如同大锤，重重砸在黄猿心上。

    以及，所有猴群心上。

    “老三……”

    灵明摇了摇头，目光复杂。

    听到二哥连称呼都变了，疤脸猩猩神色一凛，缓缓低下头。

    “你走，我不拦你。”

    “甚至，你带部分族类离开，我也不拦。”

    “只是……”

    灵明佝偻的身子缓缓拔直，目光变得锋利如刀，透露出不加掩饰的寒意。

    “今天你敢抓走小木，可别怪为兄不念旧情！”

    话音落下。

    灵明浑身爆发出吵豆子般的声音，身形陡然拔高！

    一股股极其惊悚的气势，轰然冲出！

    初阶妖将……

    中阶妖将……

    高阶妖将……

    巅峰妖将……

    最后，达到半步妖王境，这才停止！

    身后，异象降临！

    眼中，森寒一片！

    “二哥，你……”

    疤脸猩猩神情惊恐，双眼骤缩，写满了不可置信。

    哪怕是一旁的黄猿，也是怔怔望来，难以置信。

    二哥巅峰时期也只是高阶妖将，和大哥遭受劫难后，虽逃得一命，实力却大跌。

    后来年纪渐大，气血衰败，实力不说回复，更停滞不前。

    现在看来，二哥不仅回复巅峰，而且更进一步，离妖王只差半步！

    “看着我！小木在哪！？”

    灵明缓缓上前，逼视着疤脸猩猩。

    相比高达三四米的疤脸猩猩，灵明的身影无疑显得弱小许多。

    但散发的气势，却如海如岳！

    疤脸猩猩忍不住后退，冷汗直冒。

    “麻猿。”

    片刻，疤脸猩猩喉咙一动，望向一旁的杂色猿猴。

    麻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不久，麻猿去而复返，手边牵着那只小“金丝猴”。

    “吱吱吱吱……”

    麻猿在疤脸猩猩的示意下松开手，小木一脸开心的奔向灵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咻咻咻……

    随之，疤脸猩猩身后不少猿猴神色连变，接连走出，站在小木身旁。

    这里不少猿猴都是忠于小木的一支，小木走哪里，它们自然跟随去哪。

    跟随疤脸猩猩的猿猴本就不多，这样一来，更是大加减少。

    “吱吱唧唧……”

    小木歪着头，大眼睛在灵明和疤脸猩猩之间来回转动，有些不明所以。

    最后，更是跑来跑去，扯了扯灵明和疤脸猩猩的毛发。

    “小木，四爷爷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要听两位爷爷的话。”

    疤脸猩猩目光闪动，森冷的面色也是倏地一缓，伏下高大的身躯，轻声叮嘱。

    “这葫芦百灵猴儿酒，四爷爷留给你了，可别一下喝光了。”

    最后，疤脸猩猩更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灰黄葫芦，塞进小木的手中。

    ……

    “我最后再问一句，你真的决定了？”

    片刻，灵明眼中的冷冽消失，望着眼前的疤脸猩猩，仍然打算给它一个机会。

    “我……”

    疤脸猩猩神色怅然，旋即神色一肃：“二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我的选择，并没有错。”

    说完，疤脸猩猩直起身子，最后深深望了灵明和猴群一眼。

    “走了！”

    转身，头也不回，大踏步朝着树林走去。

    直至高大的身影完全没入树林，彻底消失。

    随之，麻猿红猩猩在内的一群猿猴，神情复杂，也一齐跟随离开。

    “二哥……”

    黄猿收回目光，望向灵明，脸上有着丝丝不忍。

    “小木乖……”

    灵明没有回应，浑身气势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低头摸了摸小木的脑袋，一脸慈祥。

    “走咯，我们去吃好吃的……”

    灵明脸上浮现出笑意，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头颅一低，一把将小木扛上肩膀，转身离开。

    身形佝偻，步伐坚定。

    哗……

    一众猿猴相继跟上，皆不发一言，全无往常的嘈杂之状。

    “二哥，三哥……”

    “真的……值得吗……”

    黄猿驻留原地，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好一会，黄猿猛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黄蒙你个大老粗，想那么多干嘛。”

    “你想的明白吗？”

    “想明白又能怎么样？”

    “是吧……”

    “走吧……走吧……”

    “哈……哈……哈……哈……”

    黄猿笑的比哭还难看，身形一动，几个腾掠追了上去，瞬间消失。

    只剩下，一阵阵意义不明的长笑，于空气中飘荡。

    久久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