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脑门儿上的汗唰地就冒出来了。

    苏丁没有进攻手段，只能往塞茜莉亚的大腿上一靠，把因为心虚而微微发抖的四肢抖得更厉害些，并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俨然一副“老子吃定你了”的模样。

    还好他刚才铺天盖地的射线弹幕确实非常有震撼力，其效果更是让人不得不怀疑要是直接戳到身上，是不是就会像可怜的武器护甲一样“嘭”地消失掉？

    苏丁射偏的光线把洞窟弄得千疮百孔，一束束阳光照进来，让安静下来的残破洞窟莫名的染上了悲壮且安宁的色彩。

    很快，外面的沙子开始向洞里流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让这片小空间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

    巴巴托仍然在思考，战斗向恶魔虽然大部分都是莽夫，但也不是没有脑子。它当然会怀疑苏丁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因为在恶魔的世界观里同类相残是再正常不过的——它们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以同类的生命为自己进化的养料。

    两头恶魔一见面，除非实力相差过大一方直接投降被收为小弟，那么通常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失败者彻底消亡，胜利者获得失败者的一切力量和地位，还能顺便饱餐一顿。

    如果这小虫子真的是恶魔大君的化身，那根本就不需要跟自己多BB出来就是干才对……等等！

    巴巴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位面意志会压制异界生物的力量，所以不管来的是领主亦或君王，实力必然都会被压到一个极点，所以这位疑似大君的存在在当前位面是无法杀死自己的。但是刚才主动发起攻击已经属于非常非常严重的挑衅，它极有可能正在通过自己的这具分身定位本体所在，然后……

    巴巴托想到这里，害怕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他瞅了瞅苏丁，对方正用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一边还悠哉哉地用指甲剔牙，意思已经相当之明确了——小东西，等找到你的本体，定要让你知道油炸恶魔到底为什么会那么香！

    整个无尽深渊领主级恶魔数不胜数，但主君级却只有区区一百余位，几乎每一位都掌控着至少一层深渊，实力更不用说，他们互相之间战斗力有高有低，通常来说深渊的层数越高代表着掌控它的主君实力越强，不过即使是最弱的主君也能做到同级以下弹指即灭，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已经升到领主级，品尝到了权势滋味的巴巴托呢。面对生命威胁，我们的征服者十分果断地收回了绝大部分力量，只留下不到一成用以维持傀儡的生命体征——能拖一点时间算一点时间。

    他的在第八层深渊的本体也没敢继续在原地逗留，提着断了一半的斩首剑灰溜溜地跑到自家老大那里求庇护去了①。

    苏丁第一时间发现了恶魔的异常，那家伙外表没什么变化，依然鼓着眼睛瞪着自己，可是在他的感知中对方的能量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眨眼间就从一座高山变成了路标的小石子。

    虽然搞不懂这位长得跟蛋总挺像的恶魔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如此天赐良机都不跑跟二傻子有什么区别？

    塞茜莉亚显然同样所有察觉，跟就想着逃跑的苏丁不一样，她还以为恶魔是被打进了“虚弱”状态——苏丁的弹幕攻击的确很有欺骗性，至于后续的表演嘛或许只比那些流量小生稍好一些，不过对于从来不知道“演技”为何物的异界生物来说肯定是够用的。这不，恶魔果然中计。

    好在洞窟顶部的漏洞越来越大，塞茜莉亚可不愿意为了给恶魔制造点儿轻伤而被活埋，便跟着苏丁一前一后出了洞口。

    成规模的沙子是具有流动性的，沙丘缓缓下陷填补突然出现的空档，奇迹般保存至今的古代沙民遗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沙地太烫了，于是苏丁蹲在了塞茜莉亚脚上，不同于她的紧张，知道那头恶魔已经只剩个空壳子的苏丁有的只是莫名涌上心头的伤感——时间和自然终将会收回它们赠予的一切，所有存在到最后都会化为虚无，就像一场虚幻的梦，注定会被慢慢忘记。

    一阵风吹过沙丘，扬起了一层浮沙，掩埋的恶魔脑袋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显露出来，证明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塞茜莉亚下意识地摒住呼吸，握紧长剑，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喵（一声）。”（没事了，我们回去吧。）苏丁勾着她的裤脚拽了拽。

    或许是一路上培养出来的默契，塞茜莉亚再次明白了苏丁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松了一口气，把他抱起来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说：“喵大人，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为了让人们安心，塞茜莉亚割下了恶魔的头颅。

    自从变成猫之后越发没心没肺的苏丁很快就把之前的愁绪抛到了九霄云外。说起来他到目前为止遭遇的三次战斗里除了对兽人剑圣那次之外，面对的都是恶魔这种魔幻生物，尤其是那个差点把他掐死的乌黯主君委实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所以苏丁趁机近距离研究了一番恶魔的尸体。

    最直观的是血液，恶魔被枭首之后脖子里喷出了大量深绿色粘稠液体，这东西似乎有极为强烈的腐蚀性，掠过的空气都被扭曲了几分，落地之后没有像普通液体那样很快渗透下去，而是汇成一个个的小绿球，在地上烧出无数个小坑。直到几分钟之后才因为失去了活性被沙地吸收。

    其次是皮肤，有着非常强的韧劲，苏丁的爪子斩金截铁都不怎么费力，划破恶魔皮肤的时候却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阻力。更为奇特的是，皮肤表层没有任何毛孔和体毛，最外是一层厚厚的角质层，扒开之后真皮层里有明显的天然纹路，粗壮的血管将这些杂乱的纹路组合到一起，构成了拥有特殊能力的魔法符文。

    然后是肌肉，跟血液一样是让人一看就没胃口的深绿色，硬度堪比石头，其表层同样有着诡异的纹路，并且还像能够呼吸一样一胀一缩，充满了力量感。

    最后是内部结构。苏丁拜托塞茜莉亚把恶魔被埋在沙子里的上半身刨了一点出来，并剖开其胸腔进行观察。

    虽然外型很像人类，但恶魔体内的情况跟人类截然不同，就拿眼前这具恶魔遗骸为例，它的骨头呈深褐偏向铜色，光是胸前的肋骨就有近百根，其他用作支撑身体的骨头更是不计其数，弯折扭曲的脊椎上伸出密密麻麻的锋利骨刺，这些骨刺根部是活动的，也就是说恶魔可以把它们像飞刀一样射出去。

    内脏部分更是奇特，没有心脏、肝脏、胃等传统意义上的脏器，是的，恶魔的胸腔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腹腔看不到，不过应该也是空的。从隐隐的能量残留来看，在它活着的时候里面应该有两团高度凝结的能量体，这些能量体替代了所有脏器的功能，这让恶魔基本不会受到内伤，对于战斗力的提升可不是一点半点。

    当然，也不排除是恶魔死亡的时候体内的脏器瞬间能量化、甚至是气化的可能。那就要等到以后有机会活捉一头恶魔再确认了。

    注①：苏丁毁掉的斩首剑是它的部分实体；恶魔领主同恶魔主君的关系并非从属，在后者眼中，前者只是负责打扫自家庭院的虫子头头，连炮灰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