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米的及时赶到大大减轻了其他两位服务生的压力。

    加上许久没有冒雨前来的新客人，大厅里的也基本都点过单了，三人很快便闲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的雨终于小了许多，陆续开始有客人离开。于是琳赛去后厨帮忙顺便学做菜，温妮和布米搬了小凳子到门口坐着，竖起耳朵听那几个冒险者讲精彩的故事，有人出去便递上雨具，说上一声：“路上小心，欢迎下次再来！”

    古拉顿是个不管心情好还是心情坏，任何时候都能找到借口请大家喝上一杯的慷慨老板。四十年前千里迢迢从鹰锤山矮人王国杀过来强行与他结婚的埃尔拉则是个脾气暴躁粗手粗脚的傻娘们——这是古拉顿喝醉之后对老板娘的爱称，当然，每次都会换来一顿胖揍。

    靠这么两个家伙能把酒馆经营得有声有色……鬼都不信。

    酒馆能在老板疯狂败家的前提下依然保持着不俗的收入，全是温妮的功劳。

    对了，温妮是他们收养的女儿。为了让酒馆振作起来，她曾去过好几个大城市的酒馆一边打工一边学习经验。回来之后果断开始了改革——请马戏团或歌舞剧组来门口演出；推出口感比黄麦酒好很多的黑麦酒；免费供应烤豆子等零食；引进“桑伦”等赌酒游戏①；老顾客消费一定额度可以免费获赠古拉顿珍藏的果酒；还有更加贴心的服务生招待……就这样酒馆慢慢有了起色。

    当然，让酒馆变得受欢迎的根本原因，还是布米供应的馒头和鲍里供应的腊肉，尤其是蒜苗腊肉。这种让腊肉充分发挥其美味与魅力的烹饪手法自然是布米教会了温妮，温妮又教会了埃尔拉。

    这道美食一经推出便迅速征服了每一位客人的味蕾，几天时间便风靡整个小镇。以至于现在的酒馆都隐隐有了向饭馆发展的趋势——每逢饭点都会被前来吃蒜苗腊肉的客人占领，虽然他们也会点上几杯，但绝对不是冲着酒来的。

    于是酒客们的欢聚时光被推迟到了女人和孩子都不会出现的下午。

    ……

    一个穿着简易皮甲，身材高大的冒险者站在一个空酒桶上眉飞色舞地吹着牛B：“你们知道吗？那头魔兽比小山还大，一巴掌就能拍倒一棵比这酒桶更粗的大树，而且它还会喷火，看到我旁边这位胳膊上的烧伤了吗？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旁边有人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怎么从这么厉害的魔兽手底下逃走的？”

    那冒险者眼睛一瞪，手舞足蹈地继续说：“什么逃跑？我山姆大爷从来不知道逃跑两个字怎么写！看着身边队友一个个倒下，我当时就怒了，飞起一脚踹中那魔兽的鼻子，然后一剑戳瞎了它的眼睛，再一剑直接斩掉了它的脑袋，怎么样，山姆大爷厉不厉害？”

    山姆的队友一起尴尬地侧过身去，一副没脸看的样子。

    “厉害厉害厉害，来，为勇猛的山姆大爷干杯！”

    “干杯！”

    听惯了这类牛皮的小镇酒客们相当热情地捧着场，有人讲故事下酒是非常棒的事，大家都是为了图个乐子，完全没有必要去计较事情的真实与否嘛。

    相比这位，被另一堆人围在中心的冒险者就要靠谱多了。那是一个看上去老成稳重的中年人，他和他的三名队友都披了一件带兜帽的绿色斗篷，后面有一个火焰标记。他们显然属于同一个注册冒险队，而不是临时组成的队伍。

    中年人正在讲他们从道菲尔城一路过来的见闻，一向缺少此类信息来源的蔷薇镇居民自然格外感兴趣，已经有好几个人主动为他们续杯了。

    “南方起了洪灾，持续一个月的降雨让普拉里河彻底爆发，周围的城镇被淹了个遍，听说光死人就不下五千，还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难民们已经陆续抵达道菲儿城，但是领主兰纳·亚当斯子爵拒绝收留他们，还派兵驱赶……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爆发了好几次冲突，也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巴索罗帝国第三公主殿下被以试图谋害大皇子的罪名逮捕，对了，她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反奴隶运动’的发起者。我个人觉得她应该是被冤枉的，她是个为了那些下贱的奴隶不惜得罪权贵的善良姑娘，怎么可能谋害自己的亲哥哥？”

    “对了，第三公主的婚约者是特里大公的长子，事发之后第一时间解除了婚约，奇怪的是这么丢脸的事情皇室居然答应了，贵族的事情果然让人看不懂。”

    ……

    “布米，布米？”温妮在布米面前晃了晃手，听得入神的小姑娘这才把注意力移回了身上：“嗯？怎么啦？”

    温妮有些担忧地说：“你好像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可是你也听到了，外面的真很危险。”

    布米眨眨眼睛没有反驳，而是好奇地问她：“温妮姐姐，你不是去过好多大城市吗？好玩吗？”

    “大城市啊……”温妮眼睛一亮之后又是一黯，长呼了一口气说：“大城市的确比我们这些小地方厉害多了，有四个轮子用马来拉的车，有用不完的水，广场中间有会唱歌的喷泉，还有漂亮的贵族小姐，英俊帅气的骑士，晚上还有魔法灯呢！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里面的人都很复杂，他们会因为很小的事情甚至无缘无故的去伤害别人，并以此为乐。一个当着你面对你微笑的人可能转个身就会捅你一刀，一个看起来老实可靠的人很可能是利用你的同情心骗你钱财的骗子，尤其是贫民区，里面又脏又臭什么人都有……总之是非常非常危险的地方。”

    聪明如布米自然知道温妮的言外之意是不希望她离开小镇去大城市，事实上她也不打算去，小姑娘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攒够十枚金币去学习魔法，至于学会魔法以后的事情她还没想那么远呢。

    “放心啦，我不会乱跑的，再说了，喵大人会一直在我身边啊，就算有坏人他也会把他们都赶走的！”

    温妮微微一笑：“啊，我都忘记你还有你家喵大人了。它今天没有偷偷跟踪你吗？”

    看来苏丁自以为做的非常隐蔽的事其实早已人尽皆知了。

    “没有没有，下那么大的雨我才不让他跟着呢。早上的时候炼金工会的人送来了一种奇怪的药草，喵大人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连我走的时候都没有出来送我呢。”布米嘟着小嘴很是不满地说道。

    温妮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布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酒馆的木头们被推开了一条细缝，她们刚刚还在念叨的喵大人正无声无息地探了个小脑袋进来暗中观察。

    他被就在门口的布米吓了一跳，飞快地缩了回去，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棵焉哒哒的小草。

    布米赶紧把他提溜了起来，拿起帕子就擦，一边抱怨道：“你个小笨蛋，外面还在下雨呢，你跑来干嘛？生病了怎么办？”

    温妮趁机捏了捏苏丁肉乎乎的小爪子，十分惊奇地说：“布米，喵大人身体是干的诶。”

    “嗯？”布米这才发现苏丁身上完全没有被打湿的迹象，甚至连一粒雨滴都没沾上。

    “喵！”（拿好！）苏丁挣开她的手，扒拉着衣袖趴到她的细胳膊上，然后把嘴里叼着的小草放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两个妹子把脑袋凑到一起仔细打量。那小草身上只有一片小小的椭圆叶子，头部开着一朵喇叭形状的粉色小花，看上去非常可爱。

    苏丁探出左爪拨拉了一下小草唯一的叶片，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草的花突然动了动，居然发出了一个语调相当古怪但却能听得非常清楚的人声——“嘟，布米是笨猪，嘟。”

    注①：非常受欢迎的酒馆游戏，规则是：3人以上可以参加，将一颗可以食用的奶球放进酒杯里，每人向左手方的人提一个事先做出了限定的问题，答不上来或是不想回答的人喝酒，喝到奶球的人可以获得酒馆提供的免费小食品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