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少女布米和蜥蜴人女仆英格丽德面对面盘坐在床上，两人之间摆着一个用棉线交错而成的棋盘，棋子是英格丽德找来的一堆黑色和白色纽扣。

    虽然只下了不到二十手的样子，但棋局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英格丽德十分苦恼的用爪子挠了挠脸，尖锐的指甲划过坚硬的鳞甲，发出有些渗人的怪声音，好在某猫一天到晚没事就乱抓东西，布米早就能做到不为所动了。

    “咝，我又输了，咝。”

    英格丽德看着奥利德尔从虚空中掏出一枚亮红色鳞片，一脸羞愧。布米笑嘻嘻地接了过去放进小包，里面已经装有十几枚同样的鳞片了——这是幼龙生长过程中自然脱落的龙鳞，可以替代很多高级施法材料，还可以为防具提供额外的护甲、火焰抗性以及火焰吸收的效果，嗯，一枚市值大概在十金币左右。

    “这么简单的游戏一次都没赢过，看来有必要让你多看一点书了啊，英格丽德。”

    “咝，主人，仆人实在是太愚钝，让您失望了，咝。”

    眼见两人都没有继续下棋的意思，布米有些着急了，好不容易抓到的冤大头……咳，好不容易遇到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怎么可以那么轻易放跑掉？

    “奥利德尔老师，您要和我下几局吗？”

    “哦？”奥利德尔扶了扶眼镜，“你是在挑战我吗？人类小姑娘。”

    “诶嘿嘿，说什么挑战啦，只是随便玩一玩，您不是说很简单的游戏吗？那么难的实验都成功了呢……”布米说着故意把包包打开了一些，亮红色的鳞片和暗银色的秘银石交相辉映，闪烁着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动人光泽。

    奥利德尔拄着拐杖的手哆嗦了一下，只有艾欧知道她是有多想把那些可爱的小石子直接抢走。

    “多么拙劣的挑衅啊，不过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就陪你下几局好了。”老太太如此说着，拐杖在地上一点，空气微微扭曲之后她就与英格丽德交换了位置。

    搭配了“法术默发·极效”“免除施法材料·高级”“消除魔力波动”数种专长，不用咒语不用道具没有施法动作的远古龙语魔法：空间置换，即使是资深传奇法师要做到都很难。

    奥利德尔秀这么一手是抱着让某人震惊一下从而心神大乱之类的想法的。

    可惜布米是个不识货的，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收拾好棋盘，一老一少相对无言。布米板着小脸，似模似样地点头摊手，说：“您是长辈，就由您用白子①吧。”

    哼哼，狡猾的人类小丫头，我老人家刚才看了那么久也不是白看的，虽然英格丽德不管怎么下都是输，但先手的时候明显要撑得久些。

    奥利德尔手速飞快地抢过那一堆黑纽扣，说：“不，我用黑子。”

    “哦哦，好的。”布米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你来我往落子飞快，杀了个难解难分……才怪，还不到一分钟布米就做杀成功，比赢蜥蜴人女仆的时候还要快些。

    奥利德尔面无表情地递上鳞片：“继续。”

    一分钟后，奥利德尔面无表情地递上鳞片：“继续。”

    十分钟后，奥利德尔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我用白子，继续。”

    一小时后，布米身旁已经堆起了一座龙鳞小山。想起在路上被她赢掉所有小玩具的希洛莉亚的表现，她有些害怕，但是反射着迷人光彩的龙鳞确实那么的令人欲罢不能——这可是她亲手赚来的最大的一笔财富，拿回去喵大人肯定会夸她能干的！

    而在布米对面，身上闪着“智慧术（+1）”“通晓知识（+1）”“思维加速（+2）”甚至还有“祈愿术·智力（+5）”以及“龙神祝福·启智（+10）”等好几十种魔法灵光，已经让人完全无法直视的奥利德尔面无表情但双眼通红地将手伸进虚空，掏出一颗比她脑袋还大的蛋来：“我已经彻底搞清楚这个该死的游戏是怎么回事了，我们继续！”

    然而某些情况下哪怕智商高出天际也没什么卵用，该输的还是会输。

    不多时，布米赢下的龙蛋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面，蜥蜴人女仆帮忙搬运整理完以后十分慌乱地逃出门外，并悄悄地探了半个脑袋进来暗中观察。

    嗯，主人又放了一个法术，这次居然坚持了两分钟。

    主人的尾巴露出来了！主人把法术都取消了！她一定是气坏了！

    翅膀，翅膀也出来了！完了完了，可怜的小布米肯定会被一口吃掉的吧？

    正在为布米默哀的英格丽德突然毫无预兆的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头上身上冒出大量汗水，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她使劲捂住胸口，生怕极速跳动的心脏会直接从身体里蹦出来。

    受影响的不只是蜥蜴人女仆。就在奥利德尔现出翅膀的瞬间，龙眠山上的云雾翻滚沸腾着组成了一个巨龙振翅咆哮的形象，仿佛有一场无形的风暴肆虐，以巨龙巢穴为中心半径千米范围包括高阶魔兽在内所有的飞禽都失去了飞行能力，石头一样掉了下去；所有的走兽都趴伏在了地上，不管它们前一秒在做什么。

    造成这一切的奥利德尔整个人已经半龙化了，屁股压塌了床铺，脑袋也扎进了天花板里，只有四肢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不过也披上了一层鳞甲。

    她应该是很久没有以这种形象出现，有些不太习惯地晃了晃身子：“啊，好几十年没有这么生气过了。这可不能怪我啊小姑娘，智慧生物也有控制不住怒气的时候嘛，谁叫你这么不懂尊敬老人呢？”

    奥利德尔伸出手去，想要拿走装着秘银石的袋子。

    她摸了一个空。

    “你干嘛？想抢我的东西吗？”

    什么情况？奥利德尔把脑袋从洞顶拔了出来，低头一看，布米正紧紧抱着自己的猫咪包包，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奥利德尔眨了眨眼睛，声如雷霆：“你没事？”

    “哈？”布米歪了歪脑袋，茫然地问道：“什么事？你是什么东西？奥利德尔老师呢？她还欠我一颗蛋呢！”

    “你难道也是龙族？”奥利德尔变回人形，一把抓住布米的手腕，瞬发了一个可以看破所有伪装的真视术。“不是……奇怪……”

    “你抓疼我了！”布米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小嘴一瘪：“还有为什么光着身子？快把衣服穿上啊混淡！”

    “咳咳，好了好了。你……”

    布米毕竟是个非常聪明的女生，很快就大致猜到了刚才发生的事，知道对方输红了眼，想要对自己不利。她不动声色的用裙角遮住手腕以及突变的玉镯——那上面多出来一条游动的长蛇状青色虚影，而且还在微微发热。

    布米抬起头，露出一个比阳光还明媚的笑脸：“老师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总是赢吧？有技巧的哦。”

    “说说看。”奥利德尔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她盘腿坐回床上，拿起蜥蜴人女仆为布米准备的晚餐罐子，用指甲勾起一块肉丢进嘴里——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她已经不再在意自己在布米眼中的形象了。

    布米心里砰砰直跳，鬓角、手心冒出了大量汗水。不过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很是热情地介绍起当初缠着苏丁教给她的“五子棋必胜套路”来。

    “这种五子棋其实是有‘先手必胜’下法的，只要一开始做好，不管你怎么下最后都会输掉。”

    “哦？”奥利德尔用变成龙爪的左手掏了掏比爪子更加尖锐的牙齿。

    布米偷偷咽了下口水，继续说：“是喵大师教我的，不过我只学会了‘花月’和‘蒲月’，后手能赢是因……”

    奥利德尔呆了一下，打断道：“你刚才说什么？”

    “诶？我说后手能赢是因为你不太……”

    “不，不是这个，你说学会了什么？”

    “花月和蒲月，怎么了？”布米一脸呆萌。说这两个词的时候，她用的是非常标准的中文。

    奥利德尔勃然色变，死死地盯住布米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低吼道：“弑龙真言，你到底是谁？”

    注①：诸如围棋之类的黑白棋中有“执黑子为敬”的礼仪。执黑子者先手，双方下棋的时候主动拿黑子先行，表示“我棋力比较低，应该拿黑”。就跟剑客切磋水平更高或名气更大的一方会让对方先手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