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錾刻的纹饰不行，线条变形了，而且比原器物身上的纹饰线条更细。”

    章善吾皱着眉头拿起一位资深修复师錾刻的铜板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说道，“这块铜板废掉了，重新錾刻吧。”

    这位资深修复师姓刘，名叫浩泽，今年三十八岁，是京城故宫博物院青铜器修复组的骨干修复师。此刻，他拿着手里的这块铜板，苦着一张脸。

    他正在修复的这一件西周饕餮纹鼎，正好残缺了这么一块巴掌大小的纹饰，可他已经錾刻了三四遍纹饰了，每次不是纹饰线条细了，就是纹饰刻度深了，总之就是过不了关。

    要知道，錾刻花纹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它反而是青铜器修复技术中最难的一部分，最关键的是，它还相当耗费时间。

    光是这三四遍纹饰錾刻，就已经耗去了他两天多的时间，眼看着别人都快修复完一件青铜器了，他到现在连配补材料都没准备好呢。

    “早知道就不选择这个有残缺的饕餮纹鼎来修复了。”

    刘浩泽有些郁闷地嘀咕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周边那些资深修复师，一个个的都在打磨，都准备开始做旧处理了，心里面的感觉就更丧了。

    “哎，要是向专家帮我錾刻纹饰，那该有多好。”

    向专家錾刻纹饰的速度多快，两三个小时就錾刻完毕了，而且还能一次錾刻成功，简直就是青铜器修复界里的奇迹。

    这样的人物，就该坐在那儿一直錾刻，把那些不擅长錾刻的人全都解放出来。

    正想着，忽然听到修复室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我看了一圈，发现大部分人錾刻纹饰时经常返工，这很拖延时间，所以，干脆这样来了，以后錾刻纹饰这一块的工作全部交给我来做，你们做其它部分的修复工序。”

    刘浩泽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去，发现说这话的人，竟然就是向南！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难道向南还能听到我的心里话？

    刘浩泽内心颇为激动，这下子好了，只要有人能接手錾刻纹饰的这一部分工作，那这些青铜器修复起来就要简单得多了。

    “錾刻纹饰本身就比较难，咱们这些人里面，确实有很多人不擅长这一块的工作。”

    章善吾这时候也开口附和道，“现在向专家愿意接手錾刻纹饰，相当于把最难的一部分工作给做了，那这批青铜器基本上就没什么修复难度了。”

    “我看很多同志都卡在了这一道工艺上，翻来覆去地返工，太浪费时间了。”

    向南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愿意让我接手錾刻纹饰的，就先去处理另外一件残损青铜器，等我将这一部分工作完成之后，你们再继续将它修复就可以了。”

    “那我就先来吧，我现在修复的这件西周兽面夔龙纹方尊的纹饰实在太复杂了，我都已经錾刻了好几次纹饰还是没有过关。”

    卢国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要辛苦向专家搭把手帮个忙，我先去挑一件没有残缺的青铜器来修复一下。”

    “好，你去吧。”

    向南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等我这边把纹饰錾刻完毕后，你再接手继续修复。”

    说着，他就来到卢国强的身边，开始仔细观察起那件西周兽面夔龙纹方尊器身上的纹饰来。而卢国强则甩了甩手，松了一口气，到修复室的角落里挑选另外一件残损的青铜器，准备开始修复。

    “动作还挺快……”

    刘浩泽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本他是打算请向南来帮助自己錾刻纹饰的，可自己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卢国强给抢先了，这让他找谁说理去？

    卢国强也就仗着跟向南熟悉，才敢率先开口，要不然的话，哪里还轮得到他嘚瑟？

    话虽然这么说，可向南都已经开始帮卢国强錾刻纹饰了，再说什么也都太迟了，还是乖乖等着下一个机会吧。

    下一次，可不能再被别人给抢了先了。

    向南主动将青铜器修复中最难的一道工艺錾刻纹饰给揽了过去，这让大部分的青铜器修复师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是做不了这活儿，只是錾刻的速度没有向南那么快，錾刻的质量也达不到向南那么高罢了，一次两次不行，到了第三次第四次，也肯定能过关了。

    只是，等到了第三次第四次，两天时间就已经白白浪费掉了。

    可将这项工作交给向南之后，其他修复师就可以趁着向南錾刻纹饰的时间，开始处理第二件残损的青铜器，这就相当于交叉修复两件青铜器了，时间一点都没有浪费。

    有了向南的介入，整个修复团队的工作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一截，修复速度在无形之中也加快了不少，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修复团队就已经修复了三十多件残损青铜器，完成了总量的1/4。

    这种修复速度，在向南介入之前，是不可想象的，然而如今，已经成为了现实。

    “向专家，跟着你一起修复文物，纯粹就是一种享受啊。”

    章善吾一边修复着手里的一件饕餮云雷纹提梁壶，一边笑着说道，“只要你一加入我们，我们的修复速度都要快了不少，以前我可从来没发现修复文物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这倒是真的，我都觉得自己的修复技术进步了不少呢。”

    宋放接了一句话，实际上，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经过了文物修复的巅峰时期，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他的体力还是他的反应能力，都是在逐渐退化的，所以，进步是不可能进步的，能保持不退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宋放忽然说道，“向专家，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博物馆啊？条件你随便开，只要你愿意，青铜器修复中心主任我也可以让给你啊。”

    “宋老哥，你这就不对了。”

    鲁景民一听，连忙开口说道，“向专家现在可还在我们博物院呢，要留，那也是留在我们这儿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