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第一次正式来回春堂医馆听课，来得特别早。她来到医馆的时候，秦至庸刚起床。

    秦至庸笑着说道：“王姑娘，这么早啊。王芸和赵五他们还没有到医馆，需要再等一会儿。”

    王语嫣说道：“我怕来迟了。因此今天起了个大早。”

    秦至庸道：“王姑娘你有志于学，是好事。据我所知，王姑娘你对武功其实没什么兴趣，自身没有修炼任何武功，可是你又如此迫切地希望了解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王语嫣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为了我表哥。”

    秦至庸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慕容公子，王姑娘你可以放弃对武功的探索了。慕容家的武学，足以令慕容公子跻身于绝世高手的行列。慕容家的先祖创立了一门武学，叫做‘斗转星移’。只要把这门武功练好，就能在江湖武林中扬名立万。”

    慕容家的好东西，并不少。

    斗转星移，参合指，还有慕容世家的剑法，其实都是极为上乘的武学。就算和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相比，也丝毫不弱。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总是觉得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慕容家一直在暗中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丐帮的降龙掌和打狗棒法，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少林寺的易筋经洗髓经等，都是在收集的行列。

    王语嫣的想法，和慕容复类似，觉得只要了解更多的武功，就能帮助到慕容复。

    这样认为，难免有些天真了。

    曼陀山庄和燕子坞，都有着藏书阁，可是曼陀山庄和燕子坞的人，并未诞生出超凡入圣的高手。

    就像是做了图书管理员的人，未必就能成为学问家科学家一样。

    从一开始，他们追求的东西，就是属于旁枝末节。注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至庸是真不希望王语嫣这么好的天赋被荒废掉了。王语嫣的天赋，是秦至庸遇见过的人当中，最强的存在。杨昱乾、王超、令狐冲、张无忌等人，比起王语嫣都要差半筹。

    不说其他，光是天生过目不忘的能力，就是属于万中无一。

    王语嫣眼神有点迷离。

    秦至庸的话，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熟读武功秘籍，对表哥的帮助实在是有限。此次来回春堂求学，暗中观察秦至庸的喜好和弱点，依靠的也并不是武功。

    有些时候，王语嫣也发现记住再多的武功秘籍，其实没什么作用。

    王语嫣说道：“秦先生，我若是不能给予表哥帮助，那么我学那些武功秘籍，就会没有意义。”

    秦至庸笑着说道：“当然有意义。王姑娘，探索学问，追求卓越，就是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你熟悉的那些武功秘籍，可以令你见多识广。”

    王芸和赵五他们陆陆续续来到了医馆。

    他们在院子里按照高矮秩序站成了五排，每排六个人。

    王语嫣好奇地看着他们。

    秦至庸说道：“老规矩。先做一遍养生操，活动一下筋骨气血。记住，做养生操的时候，一定要专注，要用心感知自身的每一个动作。”

    养生操，本就是养生功的动功部分。把养生操练好，可以活络气血，强化筋骨，保持精力充沛。

    王语嫣看着王芸和赵五他们做养生操，心中非常惊讶。养生操的动作舒缓柔和。动作、呼吸、意识相互配合，三十个人动作一致，那种美感令王语嫣有点震撼。

    特别是达到深度睡眠境界的人，他们的动作和神态配合得肯定更好。王芸和赵五的修为最高，动作和神态和谐自然，王语嫣在二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宁静祥和的气息。就像是……道韵。

    半个时辰之后。

    练完了养生操。

    秦至庸说道：“你们整体上来说，今天还算不错。王芸进入状态所需的时间，更短，是好事，说明你的心性修为又提升了。赵五，你小子的性子还是有些急躁，不够宁静。你要注意点，平时做事仔细一些，更专注一些。不过，也有几个小子，完全没有进入状态，动作倒是标准，可是呼吸和神态的配合，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下去之后，抽时间自己多练练。再给你们一年的时间，要是还不能进入深度睡眠的境界，我就把你们逐出回春堂。”

    不给那几个小子一点压力，他们是不会全心全意修行。

    王语嫣问道：“秦先生，他们做养生操，有什么意义？”

    秦至庸说道：“磨练心性，强身健体。王姑娘，你也可以练练。稍后，我让王芸教你养生操。”

    王语嫣点头道：“多谢先生。”

    秦至庸说道：“接下来，是讲学的时间。”

    ……………

    王语嫣来求学，顺带地观察秦至庸的喜好和弱点，而秦至庸同样在仔细观察她。王语嫣是一等一的美女，王芸赵五他们都喜欢和她相处，秦至庸当然不是因为她漂亮才观察她。

    秦至庸是为了研究她的学习状态。

    对于心理学的研究，秦至庸已经称得上是大师。通过各项数据的归纳，总结，研究，得出来的结果表明，人的各种天赋，其实和身体无关，而是和意识结构有关。

    王语嫣的意识结构，和普通人相比，有些不一样，像是经过优化了似的。

    当然，比王语嫣的意识结构更加合理，更加优秀的人还有。比如说六祖慧能这样的人物，尽管他不识字，但是听过几次佛法，就能悟道，直接成佛做祖。

    六祖慧能这种人物，千年难出一个。

    意识结构的不同，决定了思想和性格的不同。王语嫣的性格，天生就恬静，随时可以进入专注的状态。更重要的是，王语嫣是喜欢主动学习，而非被动。

    用修行者的话来，就是王语嫣的求道精神，比王芸和赵五他们要强。并且不是强一点，而是强数倍。

    《孟子.离娄下》：“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

    王语嫣已经十六岁，可是她的心灵基本上没有被“污染”，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

    只用了三天的时间，王语嫣就能做到深度睡眠，并把养生操练得极为纯熟，几乎可以达到神形兼备的境界。

    拿到了王芸和赵五的笔记，王语嫣就像是海绵吸水一样，快速吸取秦至庸的知识和学问。沉寂在知识当中，王语嫣甚至很少再去想表哥慕容复。

    知识增强了王语嫣的眼界，开阔了她的格局，令她的心智快速成长。

    王语嫣喜欢慕容复已经到了偏执和疯狂的程度，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慕容复。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她感觉自己之前的做法，未免有些太幼稚，太孩子气。

    有了疑惑，王语嫣会主动询问秦至庸。而秦至庸对她是有问必答，不会藏私。

    王语嫣几乎天生就是修行种子，她的成长速度，令秦至庸都感到震惊，几乎是每天一个变化。

    什么是真正的日进千里的修行速度？

    王语嫣目前的修行状态就是完美的诠释。

    王语嫣修炼过程中的各项数据，秦至庸在不断收集。这些数据，对于秦至庸来说，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

    这天。

    吃过午饭。

    王语嫣走到回春堂医馆的大门口，向秦至庸恭敬施礼：“秦先生，我就先回去了。”

    秦至庸点头道：“慢走。”

    王语嫣和王芸赵五不一样，她不是医馆里的学徒，不用整天呆在医馆里做事。每天她听完了课，吃了午饭，就会离开医馆，回曼陀山庄。

    王语嫣就像是个旁听生。可是她这个旁听生比起王芸和赵五他们这些医馆的正式学生，求学劲头还要强烈。

    王芸和赵五站在秦至庸的身边，看着王语嫣离开的背景，表情都比较严肃。王语嫣的修行速度太快，给了他们非常大的压力。

    赵五说道：“先生，我想要离开苏州城，到江湖中去闯荡。”

    秦至庸点头，对赵五说道：“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医术。你来回春堂做学徒，只是因为家里穷，吃不饱饭，而不是真心想要做医者，你喜欢的是刀术。修行的基础，我已经给你们讲解得差不多了。你出去走走也好，磨炼磨炼刀术，对你的修行有好处。”

    赵五是男孩子，向往江湖武林的生活在所难免。既然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医馆，秦至庸当然不会让他留下。

    赵五恭敬道：“多谢先生。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输给大师姐和王姑娘。”

    秦至庸拍了拍赵五的肩膀，笑着说道：“你有这样的志气，是再好不过。离开的时候，来我这里领取五十两银子做盘缠。以后，你在江湖中行走，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当你遇到不公，拔刀的时候，一定要守住自己的良知。用良知和仁慈来驾驭刀术，你才有机会窥视刀道的无上境界。否则，你会在强大的刀术杀伤力中迷失自我。先生最后送你一句话：不择手段非好汉，不忘初衷真英雄。”

    赵五跪在秦至庸的跟前，磕了三个响头：“赵五谨记先生的教诲。”

    王芸笑着对赵五说道：“赵师弟，你在江湖中可一定要混出名堂来啊。”

    …………

    王语嫣走到湖边，正好见到阿朱划着小船过来。

    阿朱向王语嫣挥了挥手，高兴道：“表小姐。”

    小船离岸边还有四丈远的距离，王语嫣一踮脚尖，就轻盈地跳了过去，稳稳站在了船头。

    小船几乎没怎么晃动。

    阿朱震惊道：“表小姐……你的轻功，怎么会如此厉害？”

    王语嫣熟读功法秘籍，可是从来没有修炼过，从小到大，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上个月阿朱见王语嫣的时候，她都还不会武功呢。

    王语嫣一愣，说道：“什么轻功？我不会轻功啊。我觉得自己能跳这么远，就跳到船上了。”

    王语嫣做养生操，没有把它当作绝世武功来修炼，只是用来强身健体，活络气血。正是因为如此，她每次练养生操的时候，心态和动作才达到了和谐自然的状态。

    练了一个月的养生操，配合深度睡眠的心境，王语嫣不但内力自生，身体素质还提升了数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