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暗自摇头，心中叹了口气。

    江湖武林之中，慕容家算是一方豪强，有那么点地位，可是和官府朝廷相比起来，太弱小，简直就不堪一击。

    以秦先生的武艺、德行、学问、智慧，无论是到了大宋皇宫，还是辽国和西夏，相信都会被封为座上宾。

    慕容家没有地盘，没有军队，没有人口，没有庞大的财力。就顶着一个“大燕国”皇族后裔的身份，而且还是鲜卑族人。

    慕容博画个大饼就想要秦先生为其效力，帮助慕容家谋国打天下。

    王语嫣觉得，慕容博提出这样的“交易”，已经不是愚蠢，而是来搞笑的。

    慕容博是真的已经老了。

    慕容复见秦至庸如此轻视慕容家，顿时怒气攻心，冷声说道：“秦至庸，你别不识抬举。慕容家邀请你，是看得起你。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慕容复的话，秦至庸可以不当一回事儿。就算秦至庸不搭理慕容复，在座的人也没有谁敢小瞧了“秦先生”。

    但是，王芸身为回春堂的大师姐，是秦至庸的嫡传弟子。她容不得任何人对自家先生不敬。

    王芸站起身来，盯着慕容复，眼神中带着寒芒：“慕容复，给你慕容家面子，本姑娘喊你一声慕容公子。不给你面子的时候，你算个什么东西？论武功，你给先生提鞋都不配，论德行，我家先生建立回春堂医馆，治病活人无数，可谓是功德无量。你慕容家这些年不但没有救人，反倒是祸害的人不计其数。论学问和智慧，慕容复你在先生面前，就是个蠢货。”

    “我敢说，咱们回春堂里的稚童，都比你慕容复强。看在语嫣姐姐的面子上，我放过你一次。若是再敢对我家先生不敬，哪怕是在大雄宝殿内，我也要你血溅五步。不相信，你可以试一试。”

    王芸平时看起来是个气质文静的小姑娘，再加上学习了医术，心地善良，好像没有什么攻击性。可是此时她爆发出来的气势，令所有人都震惊。

    萧远山暗道，前不久，自己刚和王芸在苏州城外交过手，那时候王芸只比自己稍胜一筹。可是现在，王芸的功力比起当时起码增强了三成。

    之前，萧远山还能勉强从王芸手里逃走。

    若是现在和王芸再次交手，萧远山怕是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尽管萧远山最近的武功也增强了许多。

    慕容复在江湖武林称之为“南慕容”，不说高高在上，但一直都是受人尊敬。

    王芸的话，实在是不给人留面子，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儿，把他慕容复和慕容世家贬低得一无是处。简直欺人太甚。

    慕容复愤怒，心态顿时失衡。

    正当慕容复想要呵斥王芸的时候，慕容博说道：“复儿，冷静。别再说了。”

    形势比人强啊。

    慕容复要是再敢出言不逊，王芸真的会杀了他。这一点，慕容博丝毫不怀疑。

    萧峰到了少林寺，很快就找到了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阿紫。

    萧峰龙行虎步走进了大雄宝殿。

    做了几个月的辽国南院大王，萧峰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可谓是彻底培养了出来。

    他一个人的气势，就给人千军万马的错觉。

    一进大雄宝殿，萧峰就把各大宗门的掌门人的气势给压制住了。

    萧远山见到萧峰，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峰儿。”

    望子成龙，不止是汉人的愿望，同样是契丹人的愿望。萧峰武艺力压群雄，现在更是做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可谓是真正的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当年萧远山那么厉害，也不过是做了辽国几十万军队的总教头罢了。教几十万军队拳脚枪棒，跟直接掌控几十万军队的军政大权，那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萧峰见到萧远山的时候，浑身一震，脱口而出：“爹！”

    萧峰大步走到萧远山跟前，单膝跪在地上，激动道：“不孝子萧峰，见过父亲。”

    萧远山把萧峰扶起来，高兴道：“峰儿……你比爹强太多了。好，好，好啊。你娘在九泉之下，若是得知你的成就，一定会很欣慰。不过，今日咱们父子还有一件大事要做。那就是宰了慕容博这个老匹夫！他就是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

    萧峰点头道：“爹，你放心，孩儿今日一定为母亲报仇。”

    亢龙有悔。

    萧峰直接打出了降龙十八掌，向慕容博攻杀而去。

    一声沉闷的龙吟声响起。

    萧峰方圆三丈内的空气，都变的粘稠了起来。

    “退。”

    “这掌力，太强了！”

    离萧峰比较近的人，都纷纷退让。

    降龙十八掌的压迫力，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呼吸困难。

    和阿朱成亲了以后，萧峰的确变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有了需要守护的东西，他的功力就变得更加精深，掌力更加纯粹。

    如果说之前萧峰的功力和萧远山、慕容博这样的老一辈强者还有点差距，那么现在萧峰的战斗力和他们已经是不相伯仲。

    锵！

    慕容复抽出了长剑。

    剑芒吞吐，准备御敌。

    “复儿，不可力敌。”慕容博一脸严肃地说道，“咱们退。”

    萧峰的功力，让慕容博都感觉到了压力，慕容复尽管练成了剑芒，可是和萧峰对上，怕是没有一点胜算。

    慕容博不甘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萧远山的后人，的确要比慕容家的后人强。

    慕容博带着慕容复，化作一道残影向大雄宝殿外冲去。

    萧远山冷笑道：“慕容老贼，现在才想逃？晚了。峰儿，咱们追！”

    萧峰和萧远山以极快的速度追杀了出去。

    各位掌门人都跟着跑了出去。

    “走。去外面。”

    “四位绝世高手厮杀，难得一见。”

    “必须要去观战。”

    众人都离开了大殿。

    现在，大殿里只有秦至庸、王语嫣、王芸、玄慈方丈，四个人。

    王芸说道：“先生，慕容博真是作恶多端。为了自己的野心，兴风作浪了几十年。搅得江湖武林不得安宁。还害死了那么多人。他会不会逃掉？”

    秦至庸说道：“萧远山和萧峰不会让慕容博走脱。各位掌门人也不会让慕容博走出少林。”

    玄慈方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都是冤孽啊。”

    秦至庸说道：“不是冤孽，是野心，是贪欲。慕容世家没有一点功德，做武林盟主都没有资格，更何况是做皇帝。不知大师以为秦某说得可对？”

    玄慈方丈一愣。

    秦至庸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实在太客气。以秦至庸的修为和身份，没有必要对自己如此恭敬吧？

    正当玄慈方丈疑惑的时候，从大殿的佛像后面走出来一位穿着粗布僧袍的扫地老僧。

    玄慈终于知道，秦至庸最后的一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老僧的眉毛很长，已经雪白。他面容苍老，但没有老年斑。

    由此可见，老僧的年纪起码是百岁以上。

    不过，扫地老僧的眼睛黑白分明，很有神，没有一点浑浊。

    老僧身上的气息非常祥和，他的一举一动，好像都有着安定他人心神的作用。

    “秦先生说得在理。贪欲，是一切心魔的根源。”扫地老僧笑着说道，“慕容居士这辈子，是做了很多的错事，害了许多的人。秦先生点燃了心中的浩然气，儒家学问之精深，堪比古之先贤。可喜可贺。其实，以秦先生的修为，阻止慕容居士乱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至庸站起身来，对扫地老僧以示尊敬，平静地说道：“大师言之有理，以秦某的武艺，想要惩治慕容博，是易如反掌。可是秦某奇怪的是，慕容博隐藏在少林寺藏经阁几十年，并且偷学许多的少林武绝学，为何大师没有阻止他呢？大师的一身武学修为，可不在秦某之下啊。”

    扫地老僧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慕容居士有一天幡然醒悟……”

    秦至庸眉头一皱，打断了扫地僧的话，说道：“天道至公，善恶有报。秦某不杀人，是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善根。毕竟，儒家《大学》里的修行目标，就是止于至善。”

    “可是，我不太信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恶徒握着屠刀，满手血腥，踏着枯骨血肉前行，当有一天累了，恶徒丢掉了屠刀，就能成佛？若真是如此，成佛太容易了。会让那些苦修佛法的人，那些行善积德的人，觉得非常不公平。更会令秦某感到不寒而栗。”

    “秦某虽是儒家弟子，但是也了解过佛法。佛门劝人向善的时候，几乎都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我翻阅过许多的佛门典籍，可能是我翻阅得不够仔细，硬是没有查到这句话是哪一位佛陀，哪一位菩萨所说。大师佛法精深，定是精通佛门的各种经书典籍，不如你告诉秦某，是哪位佛菩萨说的话。”

    王语嫣、王芸、玄慈，都是一惊。

    以前，他们都觉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一句好话。现在经过秦至庸这么一说，才觉得，这句话真的是好没道理。

    如果佛门信奉了这句话，那么就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理念起冲突。

    秦至庸笑着说道：“我一直都认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大魔头才能说出来的话。大师觉得呢？”

    扫地僧人双手合十，目光一闪，笑着说道：“秦先生好犀利的言辞，让贫僧有点难以招架。秦先生上少林寺，并非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而是为了和贫僧论道而来。贫僧说得可对？”

    秦至庸哈哈一笑，点头说道：“不错。秦某这次上少林，主要是为了和大师论道而来。还望大师不吝赐教。”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