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

    就在白术带着凌云楷等人刚刚混进美国商船之时，提督大人也带着手下来到了附近。

    “大人，咱们真的要去查美国人的商船吗？”

    幕僚有些担忧地道：“万一梁宽欺瞒大人您，咱们可就和洋人交恶了。”

    “我也考虑过这层。”

    提督大人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商船的情况，一边回答道：“不过梁宽毕竟还想要我放出黄飞鸿，他欺骗我的可能性不大。”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幕僚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梁宽能成功吗？”

    按照他们和梁宽的计划，梁宽先伪装成淘金者混入船只，然后鼓动那些被关押的华人一起反抗，逃出商船。

    而到时，提督在意外的出现，为那些华工做主，这样人证物证俱在，洋人也无从抵赖。

    “我也不知。”

    提督大人放下望远镜后摇了摇头：“希望他能成功吧。”

    虽然面对洋人时他总是表现的很懦弱，但是当得知美国人竟然走私华工去美国做苦力时，他心中也是隐藏着一股愤怒。

    ……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一阵骚乱之声便从商船上传来。

    “大人？”

    幕僚看了一眼提督。

    “走！”

    提督大人略一犹豫，还是挥手道：“把本官的牌匾举起来！”

    “是！”

    身后的众衙役闻言顿时举起手里的牌匾，鸣锣开道，前往美国商船。

    来到商船附近，提督便听到船上的骚乱之声已经很大，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看来梁宽是成功了啊。”

    他心中暗喜。

    “站住！”

    看到提督一行人来到商船，守卫士兵立刻开口喝止。

    “请通告积善先生，本官今天接到举报，有人在商船中藏匿罪犯。”

    提督大人没有敢说搜查船只，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听到提督的话，守卫士兵有些犹豫。

    如果是平时，他自然早就去向积善汇报了，但是此刻船上传来的骚乱已经让他们心神不定，根本不敢轻易离开岗位。

    也就是在这时，船体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不好，是弹药库！”

    这些士兵互相对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眼中看到惊骇之色。

    白术不知道自己炸的是哪里，但是作为船员，这些士兵又如何不清楚？

    想到弹药库被炸，士兵们全都急了，顾不得理会提督，端着枪就向后跑。

    提督大人也有些发懵，看着船上冒出的一股黑烟，他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幕僚赶紧凑到他耳旁说道：“大人，看样子像是梁宽他们把美国人的弹药库给炸了啊。”

    提督大人这才回过神，看着空无一人的哨岗，他眼神一凝，道：“走，随本官上船！”

    “是！”

    众兵员齐声应道。

    等来到船上，提督发现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不管是华人还是洋人，全都好似没头的苍蝇一般乱跑，有的华工甚至和洋人撕打在了一起。

    看到身穿官服的提督出现，一些华工顿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们齐齐跪倒在提督面前。

    “大人，你要给小人做主啊！”

    “是啊大人，这些洋人想要把我们卖到美国去做苦力。”

    “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看着这些不断给自己磕头的衣衫不整、满脸菜色的华人，提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有了这些人的证词，他的功劳跑不了了。

    “众位乡亲快快请起，你们有什么事只管对本官说，我会为你们做主的。”

    提督满脸笑容地对众人说道。

    “提督大人！”

    就在这时，有些灰头土脸的积善从一侧走了过来，看着提督冷声道：“我不记得我有邀请你过来。”

    “积善先生，我也正有事问你。”

    提督指着依旧在地上跪着的众人问道：“他们为什么说你们美国人要把他们卖去美国？”

    “这……”

    积善闻言一滞，一时没想出借口。

    眼看积善回答不上来，提督抱拳道：“积善先生，这件事我会如实汇报给朝廷和贵国的大使……今天你们似乎有些不方便，我希望明天积善先生能够到衙门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你有事问我？”

    听到提督的话，积善猛然冷笑一声。

    这些天他先是不明不白的把自己积攒了数年的黄金丢失，紧接着被关押在船舱的华工又不知为何突然逃了出来，然后，弹药库又发生爆炸……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早已经让他的神智处在了疯狂的边缘，此时再听到提督想要让自己去接受讯问，他顿时爆发了。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是你们的太后老佛爷也没有资格审讯我！”

    积善指着提督大人的鼻子道：“现在，你立刻给我滚下船！”

    听到积善竟然敢对太后不敬，提督大人的脸色也冷下来：“积善先生，我警告你，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足以让我有充足的的理由将你抓起来！”

    “抓我？”

    积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猖狂大笑两声后，猛然一挥手：“举枪！”

    随着他的命令，他身后的护卫顿时把枪支全都对准了提督一行人。

    “你……你想要干什么？”

    被枪口指着，提督大人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我想干什么？”

    积善眼中闪烁着疯狂，“你不是要抓我吗？好啊，根据国际法规定，这是我们美国人的商船，船上就相当于我们的领土——而你们，现在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正踏在我们美国的土地上——我完全有理由认为你们是在入侵我们的国家！”

    “什么？”

    听到积善狡辩的话，提督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积善竟然如此无耻。

    “呵呵！”

    看着提督大人愤怒的表情，积善心中畅快不少，道：“那么，提督大人，让你手下把兵器全都放下吧，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全都杀了。”

    “你……”

    提督大人指着积善说不出话，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本以为自己抓住了对方走私人口的证据，对方就算不会认错，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却想不料，积善根本就没有想跟自己讲法律，而是直接讲起了武力。

    看到提督大人脸上迟疑不定的神情，积善冷笑问道：“怎么，难道提督大人想要和我们开战吗？”

    提督大人闻言脸色猛然一变，眼中的羞愤逐渐变为无奈，他抬起手，就要下令众人放下武器。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一道疾呼——

    “不好，是英国人，英国人过来偷袭我们了！”

    紧跟着，几声枪响传来。

    “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积善脸色大变，扭头想要确定情况。

    然而不等他看清，就感觉胸口忽然一热，低头，就看到自己的左侧胸口被人一枪打穿。

    “我……”

    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积善下意识的想要捂住，但是不等他抬起手臂，就感觉身体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

    就在他意识消失之前，再次听到有个声音大喊道：“不好了，约翰逊船长被英国人杀了！”

    “不，不是的，不是英国人杀的我。”

    或许是濒临死亡的缘故，积善的大脑此时竟然无比清明，他听出了这个声音根本就和刚才喊英国人偷袭的是同一个声音。

    而且，从自己胸口的伤势来判断，这很像是由自己那把左轮枪造成的。

    “是他，他偷走了我的金条，也偷了我的手枪，现在，还要把一切嫁祸给英国人身上。”

    他嘴唇不断开合，想要把这个信息告诉旁边的士兵，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且，他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最终，一切归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