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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行者:第一卷 民愿 第160 长生剑诀

    袁真清二十二岁时晋升顶级高手,为没落许久的岳山派注入新鲜血液。但那个时候,岳山派威名与玉皇派、悬空寺、上清派等相差无几,天下第一还是威震四海的安州孟定海。

    袁真清代表岳山派,亲眼见证孟定海的绝世英姿,亲眼见证燕州梁的兴起与落寞。

    袁真清不如燕州梁,燕州梁又不如安州孟。

    传说中的魔教教主,又强于安州孟。

    袁真清清醒明白,他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却从来不曾触及武学的真正极限;他的天下第一,纯属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但贺路千不同,袁真清以贺路千的战绩细节对比印象中的安州孟、燕州梁,惊恐发现贺路千的武学成就远远超过了孟定海;再搜罗岳山派秘藏的魔教教主相关资料,他的战绩细节表现也显然远远不如贺路千。

    魔教教主已是无法想象的高峰,贺路千却更在魔教教主之上。

    袁真清九岁习武,十八岁晋升掌门级高手,二十二岁晋升顶级高手,三十岁晋升超品高手,结果却努力一辈子也没能追上燕州梁。就像凡人有凡人的极限,侠客也有侠客的极限,没办法无休止地不断进步。

    越靠近极限,提升难度越高。

    单义信的武学天赋的确强得可怕,十八岁时就已晋升超品高手,其练武十三年相当于袁真清练武二十年。可袁真清注意到,单义信突破天门之后,他的练武效率已经肉眼可见的大幅度下滑。即使单义信的练武效率不再随着武功增高而继续降低,他也得最少十五年苦功,才能艰难追上巅峰时期的袁真清。

    可是,追上袁真清又能如何呢?

    迈过燕州梁、安州孟、魔教教主三座大山,单义信也不一定能够威胁到贺路千啊。而若耐心等三十年五十年,等到单义信四五十岁时抵达巅峰,与间接熬死贺路千有什么区别?

    袁真清已经放弃正面击败贺路千的念头。

    袁真清更希望单义信能够耐心熬死贺路千,而后率领岳山派王者归来。之所以时时刻刻鼓励单义信,则是因为练武很苦,剑法需要时时温习,内功需要时时微调,没有大毅力和坚韧的意志,很难坚持数十年乃至一生;是因为漫长黑暗里苦等,人心非常煎熬,岳山派及附属门派都需要一盏希望明灯。

    单义信是岳山派的希望。

    没了单义信这盏希望明灯,岳山派就可能在漫长黑夜里渐渐凋零,回到袁真清拜师岳山派那时候的没落。

    袁真清非常重视单义信。

    惊骇意识到袭击者是贺路千,袁真清顾不得猜想舒立言、舒三娘夫妇是死是活,立即紧急大呼:“快退,是贺路千。”

    可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单义信,已经兴致勃勃冲向贺路千。

    单义信躲在后山悄悄练到超品高手,才被袁真清允许走出岳山派积累实战经验。成州到云州,单义信强势击败了一位又一位江湖名宿,进而不由自主地泛起小觑天下英雄的傲慢。发现贺路千武功高强,单义信第一个念头不是危险,而是见猎心喜想与高水平对手切磋一番。

    单义信情绪激动地握紧手中长剑,加速冲向贺路千:“我来会会你。”

    过于激动的单义信,直接忽视了袁真清的紧急大呼。

    袁真清并不担心桑兴清,桑兴清实战经验丰富,又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理念努力苦练轻功身法。桑兴清十年前就斗不过贺路千,远远瞧见贺路千刀下无一合之敌,他肯定第一时间如泥鳅般跑掉。袁真清紧急大呼,提醒的就是单义信。可惜提醒无用,单义信竟然继续往前冲。

    袁真清不允许单义信死。

    顾不得悔恨没能让单义信早日学习江湖险恶,袁真清连忙不惜留下后遗症,爆发施展出他的保命绝招。

    袁真清把他的内功心法运转到极致,面孔、脖颈,再到裸露在外的手臂与手,全都快速变成紫红色,仿佛袁真清变身成了小紫人。与此同时,袁真清不顾年老体衰和修为不到家,不顾岳山派镇派绝学的巨大消耗,直接施展出他最强的剑招:长生七式。

    长生剑诀第一式,天一生水!

    激发的紫红色血气,顺着剑柄向剑刃上蔓延,瞬间让平凡无奇的钢剑变成一柄弥漫着紫红色血气的血剑。

    今日之战,是袁真清心中的生死之战,烈度与昔年济州切磋不可同日而语。袁真清后发先至,左手挥拳撞开单义信,右手持剑凌厉攻向贺路千。王宫侍卫都是战五渣或低段位侠客,他们手中的铳就是铳,剑就是剑,不会剑气纵横,也不会各种变身。袁真清的紫红色血剑,仿佛黑白照片里突然闪现彩色,骤然吸引无数人的注意。

    贺路千尤其惊讶。

    不是惊讶袁真清变成紫人。民愿世界之所以有掌门级一说,就是因为12战以上的侠客,能够运用内力制造种种奇景。变成紫人没什么好奇怪的,还有一些武功,据说能够让侠客变成黑人、蓝人、绿人等。

    也不是袁真清的剑招有多么精妙。刀剑这种武器,说来说去最重要的始终是出手速度和出手角度。就像火铳,它的伤害原理说起来不过是向目标投掷铅弹,只因为铅弹速度够快,它才能发挥出远甚于刀砍、剑刺的破坏力。

    贺路千惊讶的,是袁真清的紫红色长剑竟然附带了稀疏的民愿。

    不是民愿诅咒式民愿堆积,而是像民愿制裁式民愿应用。

    袁真清的剑刺,骇然稍稍触及了民愿规则。

    哪怕贺路千获得民愿核心体系补偿,他也只能模糊感知民愿规则,而无法运用到刀法、拳法。袁真清又不是一国之王,且如今只有48战,他何德何能逾越民愿规则调动民愿?

    当然,惊讶归惊讶,贺路千并没有停止他的攻击。

    杀了袁真清,再在无间地狱里将他复活,照样能够审问出真相。

    贺路千忌讳紫色长剑的未知民愿波动,横移数步避开袁真清的刺击。

    贺路千的躲避直接令单义信逃过一劫,袁真清匆忙第二次警告单义信:“快走。”

    桑兴清也及时扑了过来,拽住单义信就跑:“快走。”

    袁真清的爆发和桑兴清的果决,令单义信迟迟意识到他的鲁莽。单义信晓得袁真清的爆发状态不能持久,如此拼命施展长生剑诀,肯定是遇到了无法想象的危机。单义信连忙将切磋念头抛在脑后,慌不择路地跟着桑兴清逃出成王宫。

    镜头回到贺路千与袁真清的对决。

    袁真清把贺路千当成前所未有的强敌,一击未能得手,立即施展其它剑式。

    长生剑诀第二式:道法自然。

    长生剑诀第三式:精食万化。

    长生剑诀第四式:降龙伏虎。

    袁真清对贺路千的未知威胁,仅限于紫红色长剑附带的稀疏民愿,他的移动速度和出手速度都远逊于贺路千。长生剑诀第一式到第四式,贺路千全都从容避过袁真清的四次迅捷刺击。

    袁真清没有惊骇贺路千武功高强,也没有因为他的保命绝招长生剑诀无效而绝望。

    袁真清尽己所能地拼命施展长生剑诀,渴望手中长剑能够阻遏贺路千,渴望贺路千被他的剑法吸引,间接为单义信争取十余分钟的逃跑时间。可惜,贺路千无意在纷乱中观摩长生剑诀。趁着袁真清改变剑招间隙,贺路千探手抓住一名侍卫,而后以这名侍卫为盾牌硬挡袁真清的紫红色长剑。

    避过袁真清的紫色长剑威胁,他在贺路千的眼里,不比舒立言强多少。

    寻机一式斜斩,贺路千就把袁真清从腰部斩为两截。

    简单到枯燥,挥刀一次即可。

    简单到无聊,弱如寻常侍卫,强如旧时天下第一,贺路千全都一招秒杀。

    一击得手,贺路千懒得确认袁真清的生死,继续追击试图远遁的桑兴清和单义信。

    这时候,趁着贺路千搏杀袁真清短短三秒时间,桑兴清已经拽着单义信灵活狂奔九十余米。但两人的速度仅仅只有每秒30米左右,贺路千全速追击的话,十秒时间就能追上他们。追击四五秒,桑兴清很快意识到他与单义信没有希望同时躲过贺路千的追杀。

    瞬息之间,桑兴清做出选择。

    桑兴清一掌拍在单义信身后,以他的掌劲推力为单义信加速:“不要回头。”

    桑兴清则借助掌劲反作用力向后疾退,拦在贺路千与单义信中间。

    桑兴清突然褪去长袍,夺来一柄火把横至胸间,照亮自己的面孔和上身:“贺路千,看这里。”

    桑兴清沿着胸膛,奇怪缠绕一圈竹筒。

    观乎竹筒的奇怪造型和正在滋滋燃烧的引火绳,内衬捆缚的七八根竹筒或许是改良型的手榴弹。

    贺路千脑海里闪过疑惑,竹筒能够制造手榴弹吗?

    或者,只是看起来像竹筒,内里其实另有乾坤。

    贺路千没有时间探索真相。

    桑兴清把引火绳滋滋燃烧的竹筒手榴弹取出,以暗器手法掷向贺路千。

    继之,桑兴清又点燃一根总的引火绳,令身上其余竹筒手榴弹也都滋滋燃烧起来,同归于尽般冲向贺路千。

    手榴弹对侠客的威胁非常有限。

    手榴弹作为侠客手中武器时,它能够仿佛小炮般群攻一堆又一堆普通士兵。贺路千当年孤身猎杀炐朝官兵和安车骨蛮兵时,没少用手榴弹对付各种各样的小型堡垒。但手榴弹太大、太沉,很难当作暗器攻击侠客。除非进行以十计算的饱和攻击,否则侠客在手榴弹飞来这段时间里横移数十米,就能轻松避过手榴弹威胁。

    再者,内功高到贺路千这种程度,手榴弹近距离爆炸也很难突破护体罡气防御。

    但民愿世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暗器和毒药,谁知道竹筒手榴弹有没有藏着其它致命威胁。贺路千不敢硬接奇奇怪怪的竹筒手榴弹,索性按照侠客惯例,横移避开竹筒手榴弹的袭击。而后,竹筒手榴弹意料之中落空,轰的一声炸开。

    出乎意料,竹筒手榴弹好像只是普通的手榴弹。

    或许竹筒材料不适合,或许竹筒手榴弹另有其它缺陷,竹筒手榴弹的威力甚至相当弱小,粗估大约相当于涳国制式手榴弹的三分之一。不过,桑兴清的内衬捆了六七根竹筒手榴弹,如果被桑兴清同归于尽念头抱住,未必不能伤到贺路千。

    可话说回来,桑兴清有能力抱住贺路千同归于尽吗?

    贺路千泛起疑惑:“竟然捆着一堆手榴弹向我冲锋,难道桑兴清误会我轻功偏弱,他至今尚能保持速度优势?”

    无论桑兴清怎样想的,些许竹筒手榴弹不可能吓到贺路千。

    桑兴清悍不畏死地冲向贺路千,贺路千也一脸平静地迎着桑兴清向前冲。

    距离接近到三十米左右,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互相丢出暗器,两只袖箭飞向贺路千,一柄飞刀飞向桑兴清。桑兴清射出两只袖箭,突然右手一扯,捆缚六七根竹筒手榴弹的内衬竟然被他轻而易举撕了下来。继袖箭之后,即将爆炸的六七根竹筒手榴弹也随着内衬,被桑兴清丢向贺路千。

    果然不是同归于尽。

    贺路千斜着向前疾奔,轻松躲过了袖箭,也轻松躲过了手榴弹。疾奔过程中,七八根手榴弹轰然连续数声爆炸,刺鼻的烟幕瞬间弥漫十余米范围。

    竟然不是手榴弹,而是烟雾弹。

    不。

    不是烟雾弹。

    是毒气弹。

    烟雾疑似掺杂了什么毒气,接触烟雾的侍卫相继痛苦地咳嗽起来,迅速丧失了战斗力。

    而且,烟雾扩散速度极快。即使眼下只有二三级轻风,烟雾也能以肉眼可见速度向贺路千方向迅速扩张。烟雾阻遏了视野,侍卫咳嗽嘈杂声掩盖了声音回馈,贺路千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了桑兴清。

    贺路千正在琢磨围绕烟雾寻找桑兴清的踪迹,还是追击已经失去身影的单义信,远处突然传来单义信的嚎哭声音:“大师父!二师父!”

    单义信竟然逃而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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