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的目光也定定的看着那大拖拉机，心里在安慰自己：小涛现在开的挺好的了，就算一些复杂的地方过不去也不算什么，总能练出来的。

    心里这样想，但还是担心。

    “小涛肯定能过去！”林海在一旁大声说道：“我弟在学校实习的时候开过这大拖拉机，肯定是没问题的！”

    “实习才能开几天？”有人小声嘀咕，不过周围人都听得倒，林海扭头想看看那人是谁，不料此时却有人喊了起来：“过了过了……我去！牛！”

    林海扭过头来才发现，拖拉机已经开过了梗子，轰鸣而去，而最关键的地方，他没看到！

    林涛急忙问林国栋：“爸，小涛刚才控制的怎么样？”

    林国栋没有答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龙大牛。

    龙大牛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开的非常好！如果不是小涛在上面，我都还以为是老拖拉机手呢！刚才小涛在梗子那里只是微一停顿，在犁头准备上翘的时候，应该是在拖拉机里控制着让犁头下压，犁过梗子，又把犁头往浅里调整，这控制掌握的非常好！按理说这技术没个五七八年的水平是干不来的，你家小涛……天才！”

    在拖拉机上操作，在场的没几个人能行，但大都是种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地的人了，看犁地的水平还是能看出来的。林涛这一趟犁过去，那水平不说比得上龙大牛，至少比韩天福要强多了。

    有些人心里已经在琢磨，等过几天地里的庄稼收完，如果龙大牛那边不好排号，自己是不是直接来找林涛把自家的地犁了？就这水平，犁出来肯定是没问题的。

    犁地一般不会一趟犁过去，再挨着犁回来，而是要绕一圈，从这边的地边犁过去，到地的那头之后，拐个弯，再从另一边犁过来，绕着圈犁，这样犁起来的土是一茬压一茬，不至于左右翻。林涛再犁过来的时候，有人就开始叫好：“小涛！犁的不错！”

    “人家是大学生呢！”

    “看样子这大学教的就是好！这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就有大牛的技术了！”

    林涛在驾驶室里听不到外面的人说什么，不过总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表情，他只是笑笑，到地头后，减慢速度，又绕了一圈，继续往前犁去。

    林国栋和龙大牛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谈话的中心就是林涛这技术是怎么来的，还有这机子的价钱。

    龙大牛的目光时不时的注视在拖拉机上，这一圈犁过去，往前有一块地势比较底的地方，浇水的时候容易积水，此时也是比较泥泞的，如果是链轨拖拉机过去，那肯定是没问题，沼泽地都困不住那履带，但这轮式拖拉机……

    有不少懂行的人看出了这一点，有人就担忧的说道：“那地方湿，泥巴可不少，不知道这四轮的大拖拉机能不能过去？”

    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林国栋显然也看出来这一点，不再说话，静静的在那里等着。

    “肯定没问题的！”这一次，又是林海在说话。

    刚才林海说的时候有人不屑，有人心底里反驳，有人质疑，但这一回，虽然还是有人不服，说话反驳的却没有了。

    眼看着拖拉机就到了那低洼的泥巴处，庞大的机身带着犁头速度缓了缓，然后，便在有人暗喜，有人迟疑，有人意外的目光中——平稳过去了！

    “我就说没问题吧！”林海加大了嗓门说道，“我弟小涛本事大着呢！”

    再没人反驳，林国栋的脸上也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此后再来一圈，不再有人质疑林涛的动作，反倒是夸赞的声音更多，就连龙大牛也不得不暗自佩服：林涛这小子的技术，真的是可以！

    人群中，唯有韩天福始终死死的盯着林涛驾驶着的拖拉机。在韩天福看来，林涛就算懂事起会开拖拉机，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能比得上龙大牛？这犁地的学问深着呢！

    就在林涛再绕一圈，在这边的地头上拐过去的时候，韩天福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后指着拖拉机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我就说嘛！林涛虽然是上了大学生，毕竟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地犁的还是有问题的嘛！”

    韩天福的这一句话，把旁边的很多人，包括林国栋、龙大牛都给吸引了过来。

    林海生气了，他瞪着眼睛问韩天福：“你说啥？我们家小涛哪里犁的有问题？”

    龙大牛没有看韩天福，而是看着林涛开着的拖拉机。

    林国栋也面带疑惑的看着拖拉机：犁的挺好啊？

    不少人都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随后目光都转向了韩天福。

    韩天福很享受这种目光，他清了清嗓子，仿佛要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随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林涛犁地犁的的确不错，很直，很对路，过梗子很稳，也没让泥巴给困住，但这几圈下来，就有些急了嘛，你看，这一道犁过去，明显比上一道犁的窄了些，这显然是压了上一圈的茬子，少犁了一铧！”

    韩天福这么一解释，旁边的人立刻就明白过来，的确，林涛这一次犁过去，比上一次窄了有五分之一！

    这明显就是少一铧嘛！

    “年轻人，免不了心浮气燥嘛！”

    “已经不错了好不好？”

    “唉！”有人摇头。

    林海却无法辩驳，韩天福说的是实话。

    林国栋眼神里有一丝担忧，却没有丝毫的失望。

    龙大牛却并没有说话，目光仍然落在拖拉机上，直到拖拉机在地那头转过来的时候，看到拖拉机犁过的痕迹后，才突然笑着说道：“天福，你那话放在一般人那里是不错，但放在林涛这里，那就错了！林涛这是故意的！”

    “啥？故意的？”

    韩天福得意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是啊！”龙大牛感叹的说道：“我以前觉得吧，这犁地的确是需要经验、需要积累的。不过看了人家林涛犁地，才发现我们这些老家伙真是有些过时了……不得不服啊！”

    通常当龙大牛一说“人家”的时候，大家也就明白，这个“人家”是和自己，甚至和龙大牛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林国栋看着拖拉机，略有所思。

    有些人则等不及，问了起来：“大牛！林涛为啥故意的？总得有个说法吧？你给说说呗！”

    韩天福却抢先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他一小伙子，能想到多远？这事情能故意？这可是在浪费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