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钱礼的布置，丹师交流会会在炼丹阁举行。不过说是阁，实际规模却比得上小型的宫殿了。

    是日，周婷早早地来到炼丹阁门口。

    由于时间还没到，炼丹阁里目前只有两国的参会选手。周芸也在其中。而他们都是前一晚便已经在炼丹阁里待着，一方面为了熟悉环境，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噱头考虑。

    像周婷这样早早来炼丹阁前等候的人不少，多是为了待会能占一个好位置——周婷手里有周芸给她的炼丹阁地图，并在她会出场的区域位置画了重重的标记。

    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周婷坐那。

    为了不让周萝莉失望，周婷自然只好早早地来排队了。

    等炼丹阁一开放，周婷便第一时间走进了会场，挑了个周芸所在区域的中间位置坐下——比起第一排，显然这种刚好能将会场尽收眼底，又不至于太低太高的位置刚刚好。

    而后，看着越来越多人汇集到会场，周婷既为好友能参加这么大的盛会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感慨。

    不知不觉，已经发展到了丹师交流会的剧情：自此之后，周芸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一飞冲天了。

    待会周萝莉由于会在丹师交流会上脱颖而出，不单单获得了一份珍贵的青级丹方，还获得了大量炼制补气丹的药材。当然，自然也更受钱乐青睐，为将来钱乐引荐周芸给钱礼做铺垫。

    而有了精妙的炼丹技巧和足够的丹药后，女主便能炼制出大量的补气丹，然后直接将《光御玄法》堆到精通境。至此，周芸终于解除了魔剑之危，并且体魄和玄气进一步增强。

    不仅玄气量直接到达到白级上品，而且魔剑之力也正式成为了一个有CD的主动技能。

    说起冷却：因为上一次周芸是较为温和地运用了魔剑之力，所以仅仅休息了一周的时间便恢复如常。因此，周芸在新人丹师交流会才发挥得更出色，否则缺少了七蛇事件，钱乐也未必依旧这么果断地慧眼识英雄。

    也算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吧。

    （周婷啊周婷，你可得好好加油，否则可就真的要追不上女主了……）

    想到这，周婷默默地打起了气。

    就在周婷心绪飘飞的时候，一个个丹师学徒便开始派送一杯杯炮制好的上等茶水。

    原著里也有这段，这是丹师宗每次交流时必有的一个招待环节。

    茶叶是忘忧国的特产忘忧茶，水则是就近的御水。一来显示两国的友好关系，另外也是给在场的所有观众提个醒：炼丹如品茶，都是需要较为安静的环境的，才炼得出好丹，品得出好茶。

    通俗点来说，就是麻烦接下来安静点。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些都是上好的茶水。也就两国交流的日子里才能免费品尝这融合了两国精华的茶水。

    因此，那些也早早过来排队的普通人中，便是有存了能尽早尽多喝到这高级茶水心思的人在。

    书不赘言。

    面对递给自己茶水的丹师学徒，周婷道了声谢，便接过茶水慢慢地品了一口。

    然而就在这茶水进入口中的一瞬间，周婷只觉有一个活的东西顺着茶水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什么东西？！）

    周婷立刻就想吐出嘴里的茶，却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肩上，随后一个有些低沉的男音道：“这么好的茶，吐出来可就浪费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那活物就已经顺着周婷的喉咙钻了下去。

    呜哇。

    周婷干呕了一声。

    男子却就势在她旁边坐下。

    而这个位置是周婷为周芸准备的。

    周婷连忙想要解释，却在开口的一瞬间忽觉天旋地转，脑袋浑噩一片。

    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

    男子温和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

    周婷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这是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人，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

    可像谁呢？

    周婷浑浑噩噩的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个轮廓。但还没等她理清楚，男子的眼睛里忽然亮起隐晦的蓝芒。

    就在那蓝芒出现的瞬间，周婷体内的《易心诀》便开始自动运作起来。

    也正是由于《易心诀》的工作，周婷的思路才瞬间恢复了清明。

    她立刻就想到了像谁：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啊！

    ——周敬南！

    魔尊商昊！

    这两个名字立马出现在了周婷的脑海，她立刻就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救我，救救我……）

    周婷下意识地想要呼救，但还没等她发声，腹部便一阵绞痛。随后一股强烈的倦意和乏意袭来，《易心诀》像是遭受到了什么重创，运转速度变得极其缓慢起来。

    呜哇。

    片刻后，周婷嘴角溢出了鲜血。而《易心诀》的玄气也通通归缩回丹田处。

    “快擦擦，别被人看见了。”

    周婷本意是想逃走，然而手却不听使唤地拿出了帕子，随后在嘴前停了下来。

    不能擦，擦掉了就真的完了……停下来，快停下来……

    周婷拼命运转《易心诀》，努力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原来还学了抵御蛊惑的心法。）

    看着那微微颤抖，迟迟不擦下去的手，商昊笑了笑道：“你在犹豫什么？再不擦掉的话，你的朋友就出来了，被她看到可就不好了。”

    （对，小芸……还有小芸！）

    周婷抱着这个信念继续运转《易心诀》。

    见周婷还没有放弃抵抗，商昊只好再一次看向了周婷的眼睛，这一次他眼中的蓝芒更甚。

    喀嚓。

    就像是碎掉的声音。

    周婷只觉头晕目眩，下一刻，她那苦苦维持的《易心诀》玄气便被击破。

    也就在《易心诀》彻底溃不成军后，周婷眼神中的挣扎之色便褪去，眸子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要开始了，快擦擦。”

    这一次周婷没有再抵扣，而是乖乖地用帕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见状，商昊笑了笑，没再说话。

    至于周婷，则处于了一种古怪的状态：她的思维似清晰又不清晰，明明看得到也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但偏偏根本无法动一根手指。

    （动啊，动啊，动动啊！）

    周婷在心底呐喊。然而表面上，少女却依然面无表情。

    而就在周婷无助的时候，丹师交流大会也正式开始。

    在主持人大致介绍了一下本次交流的背景后，作为开胃菜，代表着两国参会的白级丹师们便出场了。

    而周芸自然也在其中。她在登台后，眼睛便开始搜寻起周婷的身影，待望见周婷后，她的嘴角顿时勾起了笑容。

    （小芸来了，小芸一定能发现我的不对劲！）

    而周婷在看到周芸后，也犹如落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她不能动，但心里却在拼命地呐喊：快发现我的异常啊，芸！

    然而商昊接下来的话却粉碎了周婷的希望：“你的朋友在对你笑呢。不跟她打招呼吗？”

    商昊的话语刚落，周婷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别板着脸，还得笑。就像你们平常见面那样。”

    周婷感觉到自己的嘴角顿时勾起了一丝弧度。

    其实周婷也知道，如果靠的近的话，周芸说不定能发现她的不对劲。但两人距离是如此之远，想要捕捉到她脸上微小的差别，甚至是没有差别的差别，这几乎是根本办不到的事。

    （……没事，就算这样，小芸一定能发现我的不对……一定能！）

    但周婷还是将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到周芸身上。

    只可惜，事实上，周芸在见到她挥手后，便笑着转过了头。

    周婷期盼破碎了。但这并不代表周婷就此放弃。

    （比试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机会让小芸发现……）

    尽管希望越来越渺茫，但周婷还是怀揣着希望。

    直到比试结束，白级武者们纷纷退场——接下来她们会在后场待好一阵子，直到快结束时才会上场。

    “不！”

    是内心深处周婷无力的呐喊。

    “真是不错的表演呢。”

    而在周芸的身影消失后，商昊鼓着掌，开始给周婷讲一个故事，一个被魔改了的周敬南的故事。

    周婷明明不想听，但商昊的声音却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

    从受命前往魔国做细作，却被夏卓抢去了圣位。身为准第二十八任夏圣，他忍辱负重十三载，为周国送回了无数的情报，但如今却又被苏怡夺去了圣位。

    什么明明约定好圣位该是他的，什么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付出。

    最后变成一句话：他决定要回来夺取圣位了！大周只有在他的领导下才能走向真正的强大！

    等这些说完，商昊又说了周婷的身世。

    周婷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然而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认可起来。就像是有另一个人格正在形成，而这个人格拥有她的记忆，却又接受了商昊灌输的一切。

    “所以。”商昊看着周婷，“你愿意来帮我的吗？我的女儿。”

    “……我愿意。”

    就在身体轻轻地说出这句话后，周婷便感觉到她与这具身体彻底割裂开来。

    她的思维无比清晰，却再也感觉不到温暖。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屏幕，而她则成为了一个看客。

    新的人格形成了。

    周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与商昊交谈甚欢，肉眼可见地速度适应起了身体和她的一切。

    一如当年她刚刚穿越到周婷身上一般……

    是啊，穿越。

    新人格的诞生，和她的穿越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不是当时也有一个周婷站在这里，透过屏幕，看着她的表演，然后在日复一日，天复一天地充当一个看客的情况下，渐渐地看着自己被取代，看着自己被那些记住的人遗忘，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地消失在这孤寂的空间里。

    无边的悲意出现在周婷……不，其实应该是他，韩锦的心头。

    他忍不住回忆起了这五年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因为吐槽了一本小说，所以穿越到了一个世界。

    因为喜欢变身，所以兴奋。

    因为害怕死去，所以决定要抱男女主的大腿。

    又因为不想被女主甩开，所以拼命努力地修炼，甚至想尽办法争取到了女主的金手指。

    然而现实却是，他与女主的差距还是越拉越开，最后落到了眼下看客的田地……

    可难道以前他就不是看客吗？

    最初是因为喜欢，所以他愿意去扮演周婷。

    但等那份新鲜劲过去，他还是在扮演着周婷。

    直到现在，他仍在扮演周婷。

    就像在玩一个女号，但本质上他依然是那个韩锦。

    他沉浸在扮演周婷的世界中，却也始终放不下自己是韩锦的事实。

    因为他知道真相：这始终只是个书中世界，而非现实。

    但他也不是没有试图融入过这个世界。

    他喜欢女神，所以要让女神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笑容。

    他喜欢女主，所以要给对方无微不至的呵护。

    他喜欢小侍女，想要改变她的命运。所以，他开始尝试喜欢陈可。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陈可了。

    想为她努力，奋斗，最后带着她一起站到这个世界的巅峰。

    他甚至开始关心陈可万一比他先死的问题。

    他竭尽全力想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但却始终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

    他可能是喜欢陈可。

    但他不喜欢这个世界。

    不喜欢就这样被没头没脑地丢进来，然后像是挣扎一样，看他在这个世界一点点发展。

    说来可笑，因为害怕改变世界线，害怕改变剧情导致自己失去了唯一的金手指，所以他甚至不敢破坏男女主的关系。

    然而现在被他精心呵护的女主却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自己唯一的金手指，活得就和眼下的看客一样是个笑话。

    眼下，这个笑话终于成真了。

    他真的成了一个看客，反而发现自己竟然是无比留恋那具身体。

    可应该不可能了吧？

    就连女神，也在被新人格控制后丧失了自我，就连最后都没有找回最初的自己。

    可笑他还指望能用《易心诀》来抵御蛊惑之术。

    却被现实狠狠地打脸了呢。

    如果可以，好想回家啊……

    回到那个高楼林立，有着他真正的点点滴滴，属于他韩锦的现代……

    抱着这个想法，韩锦觉得自己和眼前的屏幕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屏幕不见了，而韩锦也默默地闭上眼。

    （如果这是个梦，那么就请让我现在醒来吧……）

    “哎。”

    却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是谁？！）

    闻声，韩锦连忙睁开眼，然而入目的却不再是黑暗一片，而是他的卧室。

    ——他21世纪的卧室！

    （怎么回事？！）

    韩锦有些发懵，一道清冷的女声却在耳旁响起：“你就这么想回去吗？”

    韩锦扭头看去，在他的床上，一个身穿黑色圣主服的御姐正失望地看着他。

    是他自己……不，是真的周，周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