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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四当官:正文卷 第五百五十一章 软硬兼施

    琴儿和任钰儿先回去了,“日升昌”京城分号杨掌柜和“蔚泰厚”京城分号毛掌柜跟着恩俊爬上了城楼。

    杨公盛和毛宪成二人作为经营银钱汇兑、信函收寄和代办捐纳、捐项、税银、军饷、协饷解缴业务的京城两大票号掌柜,平时没少跟达官显贵打交道。但真正打交道的大多是达官显贵的幕友长随或户部和吏部的笔帖式、胥吏,连主事郎官都很难见着,更别说见“小军机”了。

    想到“日升昌”跟眼前这位圣眷正浓的“小军机”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杨公盛不是很紧张,恭恭敬敬地呈上名帖:“日升昌杨公盛拜见韩老爷。”

    “蔚泰厚毛宪成拜见韩老爷,韩老爷吉祥!”

    “二位免礼。”

    韩秀峰接过跟履历差不多的名帖,打开看了看,发现他们果然都是山西平遥人。同时也很清楚他俩的关系不但不像表面上看来这么融洽,而且非常紧张,甚至堪称死对头。

    因为“蔚泰厚”是见“日升昌”的汇兑买卖做得红红火火,才跟着做起汇兑买卖的。

    据说刚开始时连大掌柜毛鸿翙、都是从“日升昌”挖过去的,毛为感谢财东对他的赏识,一心与老东家“日升昌”决一雌雄,锐意经营,使票号业务蒸蒸日上。后来又开出重金将“日升昌”最熟悉业务的几个账房先生拉了过去。

    但那会儿“日升昌”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蔚泰厚”想后来居上很难,于是跟“蔚丰厚”、“蔚盛长”、“天成亨”、“新泰厚”联合起来一起做,就这么成了现而今的“蔚”字五联号!

    他们两家之间的竞争乃至恩怨韩秀峰并不关心,放下名帖道:“本官请二位来此是有一事相询,还请二位不吝赐教。”

    “韩老爷言重了,韩老爷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杨公盛急忙道。

    毛宪成意识到死对头应该认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小军机”,也连忙道:“恳请韩老爷发问,宪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了。”韩秀峰拱拱手,随即转身眺望着城外,背对着二人问:“本官想问问贵号在广州、福州、厦门、宁波和上海可设有分号?”

    “禀韩老爷,小号在广州、福州和上海设有分号,厦门和宁波暂未设立。”

    “回韩老爷话,鄙号在这几个地方均设有分号。”毛宪成说完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杨公盛一眼,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日升昌”名气虽大,但论在各地设立的分号,还是没我“蔚”字五联号多的。

    韩秀峰并没有看见这个小动作,而是接着问:“要是本官有一份信函从广州交寄,大概需要多久能传递至京城?”

    杨公盛没想到韩秀峰会问这个,楞了一下回道:“两个月。”

    “毛掌柜,你们蔚泰厚呢?”

    “回韩老爷话,要是急件,鄙号能在一个半月内送抵京城。”

    要这么久,韩秀峰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兵部邮传现而今也是越来越慢,据说早在顺治朝和康熙朝时,六百里加急那真叫个快,一道奏折从广州送抵京城只要十天。等到了道光朝,一封奏折从广州送到北京要三十二天左右。而现在广州到北京的公文竟要在路上走五十五天左右,要是从昆明发出那在路上的时间就更长了,据说最快也要四个月。

    韩秀峰沉思了片刻,猛然回过头:“本官说得是急件,十万火急的那种!”

    杨公盛心想要快也不难,但他却不敢乱说,因为要是让朝廷晓得他们这些票号传递公文比兵部邮传快,那票号今后就别想再安生做汇兑和代办捐纳、代缴税银等买卖了,就这么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毛宪成同样不想自找麻烦,正不晓得该怎么回话,恩俊厉喝道:“韩老爷问你们呢,还不赶紧回话!”

    杨公盛吓了一跳,急忙苦着脸道:“韩老爷,您跟小号打过三五年交道,也没少差家人去小号交寄信函……”

    “那是家信,快点慢点没多大事,本官现在说得是十万火急的公文。”

    “公文也一样,真快不了,毕竟信函只是顺带着捎的。”

    “毛掌柜,你们蔚泰厚呢?”

    “禀韩老爷,鄙号也差不多,再快真快不了。”

    韩秀峰意识到他们担心什么,不禁笑道:“二位一定误会本官了,本官并没有请二位帮着传递本应该归兵部邮传的那些公文的意思,只是想请二位帮着传递一些特别紧要的、皇上也特别上心的公文。并且这件事就我们几个知道,不会外传,不会跟别人乱说。”

    听到“皇上也特别上心”这句话,再看看站在边上的乾清门侍卫恩俊,杨公盛不敢再顾左右而言他,略作权衡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说:“一个月,韩老爷,一个月怎样?”

    “太慢!”

    “韩老爷,您这就把小的给难住了,小号的伙计又不是神行太保,能在一个月内送抵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比兵部的六百里加急还要快!”

    “是啊韩老爷,一个月内能送抵已经是最快的了。”毛宪成愁眉苦脸地附和道。

    “本官不会让你们白帮这个忙,要不这样,本官先各存一万两到贵号,利息咋算您二位看着办。然后从广州发往京城或京城发往广州的急件每份给银十两,从福州、厦门发往京城或从京城发往福州、厦门的急件每份给银十五两,从宁波、上海发往京城或京城发往宁波、上海的急件每份给银十两。”

    “韩老爷,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是没法儿再快!”

    “别急,听本官说完。”韩秀峰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淡淡地说:“据本官所知,京城各大票号钱庄几乎都驯养了信鸽,用来传递银钱买卖行情的消息。本官琢磨着既然能用信鸽传递银钱买卖的行情,一样能用来传递十万火急的军情。”

    “韩老爷有所不知,小号是驯养了几只信鸽,但既飞不远也传递不了公文。您想想,每日银钱兑换的行情才几个字,公文又有多少字,一道折子又有多重?真要是绑鸽腿上,鸽子也飞不动!”

    “韩老爷,鸽子说到底只是个会飞的畜生,小号驯养几只用来传递银钱兑换行情,就算飞丢了也没什么大碍。可要是把韩老爷您的公文弄丢了,耽误的可是大事!”

    “是啊韩老爷,此事非同小可,恕小的不敢应承。”

    韩秀峰很清楚他们既是怕麻烦也是怕担干系,笑看着二人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飞不远那就让沿途的各分号都驯养几只,跟兵部邮传那样一个驿站接着一个驿站传递。担心飞丢那就多放飞几只,总会有一只能找着家。至于公文的字数、重量,大可在拟写时尽可能简明扼要,再把字写小点,就跟描鼻烟壶那样。总之,办法终究比难处多,二位要是愿意帮皇上这个忙,本官寻思着把广州的消息在十天内传递至京城应该不难。”

    要是愿意帮皇上的忙……杨公盛被搞得苦不堪言,心想谁敢不愿意。

    毛宪成也意识到这件事无法推脱,可想到万一办砸了,哪怕在期限内传递回九十九份公文只弄丢一份,到时候都要担天大的干系,不禁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韩老爷高抬贵手,放过小号,小号是开门做买卖的,真担不起这么大干系!”

    “毛掌柜,你这是做什么?恩俊,还不赶紧把毛掌柜扶起来。”

    “嗻!”

    看着二人欲言又止、如丧考妣的样子,韩秀峰不缓不慢地说:“既然是请二位帮忙,那就谈不上担不担干系。二位真要是担心,本官可差人去贵号专门办理此事。再就是本官晓得这么大事二位不一定能做得了主,毕竟这涉及到那么多分号,所以恳请二位回去之后赶紧向总号禀报,本官等二位的信儿。”

    “韩老爷,小的斗胆问一句,要是总号觉得这事难办……”

    “难办……难办那就有人要被法办了!”韩秀峰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紧盯着二人意味深长地说:“您二位的东家可了不得,开具的银票、汇票比朝廷铸的大钱、发行的纸钞都好使,本官真想奏请皇上将户部的那些公事交给二位的东家代为办理。”

    “韩老爷,您这是欲加之罪!”

    “说什么呢?”恩俊早看他们这些个富可敌国的商贾不顺眼,更不想皇上交代的差事因为他们不帮忙而办砸,立马脸色一正:“给爷听仔细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再敢推脱,就算韩老爷不奏请皇上收拾你们,我恩俊也要奏请皇上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恩俊老爷息怒,韩老爷息怒,小的岂敢给脸不要脸……”

    “杨掌柜,别这样。毛掌柜,起来起来!本官刚才只是那么一说,二位万万别当真。二位应该反过来想,京里那么多钱庄票号,不是谁家都有这机会为朝廷效力的。这差事要是办成了,要是办得漂漂亮亮,皇上一定会很高兴,到时候贵号的买卖不就会比现在更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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