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一种可以叠加的感觉，但其实当一个人痛过了一个临界点之后就不会再感知到疼痛……或者说要是悲伤、兴奋之类的情绪浓烈到了一定程度的话也是可以盖过疼痛的……

    莫终乾是一个不那么害怕疼痛的人，虽然自己是个皇子，但莫终乾从来没打算做一个娇生惯养的人，苦练武功、历练体魄……莫终乾没想过要当一个高人，却有做一个强者的决心。

    疼痛……是那些卑贱的平民，孱弱的废物才会执着的无用感觉。

    但是，当有人替自己遮风挡雨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更加疼痛？

    苏灿双手把莫终乾撑在身子底下，用后背替莫终乾挡下了大部分的拳脚攻击。

    但也就是这偶尔落下的拳脚，却令人反倒是卸下了身上的某种铠甲。

    苏灿从嘴里咯出些许血污，溅落在莫终乾的脸上……这个男人虽然清瘦，这个时候却看起来令人意外的坚韧。

    “臭小子，不用怕啊……闭上眼睛……待会儿他们就走了……”

    莫终乾眼前一片恍惚像是回到了那个清冷的宫殿里，那个女人拉着自己的手。

    “乾儿……不要怕，要努力活下去，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眼前微微模糊之后……那个女人的影子开始和这个男人重合……

    “母妃……”

    这种被人守护的感觉，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

    那个在自己被兄长痛打之后抱着自己哭泣的女人死后，自己就发誓要做一个只为了自己而活的人，可是……怎么还会有人这样保护自己？

    花脸乞丐几个人拳脚也打累了，见苏灿只是挨打也不说话，觉得无趣，骂骂咧咧又走开了……

    苏灿随后往旁边一滚，躺在了莫终乾身旁。

    下巴上一片血污……

    “嘁，这几个烂番薯臭鸟蛋……打人都像没吃饭一样～”

    莫终乾侧过脸去，悄悄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用右手撑起身体凑过来看着苏灿满是血污的脸。

    “苏大哥！苏大哥你怎么样！？对不起……”

    苏灿一只眼睛沾染了血水，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向莫终乾：“嘿嘿，怎么样，你苏大哥是不是比他们强上一百倍？”

    莫终乾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你就是比那些贱民要厉害一百倍！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想办法！等我找回了我的手下，我就把他们都杀光！不……我要把云尘都的乞丐全都杀光！”

    莫终乾其实已经有力气活动了，只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有些眷恋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所以一直装作手脚的伤势没有好完全……心里也有些不敢回到悬剑司……

    如果悬剑司真的没有变故，怎么会不来找自己？

    抱着这样的心情，莫终乾一直待在这里……

    今天，愤怒使得莫终乾觉醒了。

    但是，想要站起来莫终乾被苏灿抓住了手腕。

    苏灿顶着脸上的血污虚眼看着莫终乾：

    “小莫……你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就不能残忍嗜杀……你要学会恩怨分明。”

    莫终乾目光里的愤怒与怨怼不曾削减：“可是……他们都那样对你！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苏灿对着莫终乾一声苦笑：

    “可是，我也是这云尘都里的乞丐啊……就算你……现在也是……”

    莫终乾看着苏灿这副模样，不再分辩，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大哥，我答应你。”

    听见莫终乾的保证，苏灿松开了手。

    而莫终乾也转身向外跑去。

    “苏大哥你等我，我去找人来救你！”

    莫终乾几步已经跑上了大街。

    云尘都的街道相当复杂，站在那些瞭望全城的高楼上，可以看到四通八达的大小街巷就像是蜘蛛网一样蔓延。

    莫终乾一路从云低巷外的乞丐聚集地跑了出来，开始四下打量，回忆自己从悬剑司中一路逃来的轨迹。

    循着依稀的印象，少年人在悬剑司中奔跑着。

    手脚依旧疼痛，不过一种与生活战斗的畅快感觉同样在心头蔓延。

    路上的行人不少，莫终乾却也不敢开口问路，只是一个人在街边像一阵风一样掠过。

    错过的路就用更多的脚步来弥补。

    终于，莫终乾凭着记忆赶到了悬剑司门口。

    经历之前摩罗刹什之乱的悬剑司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两名身着黑白色制服的悬剑司司卫正手持长剑守在门口。

    莫终乾心里的想法千头万绪，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回归过去生活的门槛上，一切恣意的皇家清狂即将回归自己的双手。

    整理了一下表情，莫终乾抬脚准备走向悬剑司的大门。

    然而，刚刚抬脚……一道身影闪动就拉着莫终乾消失在了悬剑司门前的街道上。

    神智一时间恍惚，再回过神，已经置身于一处光线昏暗的小巷子。

    面前站着的是身穿黑色长袍的皇家护卫。

    莫终乾看见熟悉之人，语气中多了两分惊喜：

    “马护卫！”

    然而马护卫的神情却压抑极了，紧皱眉头对莫终乾说道：

    “三皇子，情势实在太过危急，我长话短说，也请你认真记住我说得话。”

    莫终乾其实虽然说有许多少年人的傲气，心智还是相当成熟的，看着马护卫，认真点了点头。

    不过心里盘算的是……估计又没有好事儿了……

    马护卫也真的是个演技派，表情冷肃地说道：

    “之前太初道召唤摩罗刹什，悬剑司遭受了莫名攻击，导致皇子您的流落……但是现在悬剑司当中也存在着邪教的觊觎……如今悬剑司主事韩枫失踪，两名执剑身负重伤，暗中更是有神秘莫测的邪魔外道正在搜寻你的踪迹……你一定不能回去，一定要躲起来，不能被那些邪人抓到！”

    莫终乾没想到现在的情势已经如此危急，听得后背一凉。

    不过这两天的街头生涯倒是锻炼了他的坚韧，莫终乾没有崩溃，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明白了。”

    随后，小巷在闪过几道神秘的黑影……

    马护卫挡在莫终乾的身前，断然说道：

    “殿下，我来断后，您先走。”

    “马护卫，你多保重！”

    莫终乾逃得也果断，转身逃出小巷……

    被生与死的危机追逐着，莫终乾没头没脑的云尘都的街道上狂奔，对于这里完全没有了解的少年只是胡乱在街边奔跑着。

    突然，旁边的拐角中伸出一只手把莫终乾拉了进去。

    少年吓了一跳，看清人之后又松了一口气。

    “啊！是苏大哥……”

    脸色有些苍白的苏灿拍了拍莫终乾的肩膀。

    “你这小子，不是救我么，在这儿跑什么？”

    莫终乾转身拉着苏灿开始跑。

    “没时间解释了，快跑。”

    莫终乾心里想着，一定要坚持到韩枫带着人找到自己，虽然马护卫说韩枫失踪了，但是莫终乾总是有一种感觉……自己只要等到他出现就可以安心了。

    ……

    而此时，韩枫和楚卿霓正站在一座荒芜的山谷之中。

    咂咂嘴：

    “这就是传闻中当初的举世大教【神天上教】的总部？看起来很寻常嘛。”

    山谷中央，是一块突起的巨大岩壁。

    岩壁上以剑意镌刻着两竖行文字。

    “神天征九世，大教震尘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