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吴澜的话，无异于将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否定掉了。

    这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但直觉告诉她，吴澜的话是正确的，她应该接受吴澜的建议，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指点！

    吴澜这时也有些懊恼。

    他刚刚的语气太生硬了，完全没考虑到秦玥儿的自尊心和情绪。

    用他前世的话说，就是太直男了一些。

    女孩子都喜欢被哄着，都讨厌被凶、被指责的。

    这般想着，吴澜讪讪笑了笑，柔声说道：“玥儿，对不起，我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好……”

    “夫君，我没事。”

    不等吴澜把话说完，秦玥儿开口了，“夫君说得对，砲车军确实需要重新编组，就按夫君的想法来做吧，我会全力配合夫君的。”

    对秦玥儿来讲，成为秦国首位女将军确实是她从小就有的梦想。

    她现在已是一军都尉，勉强跨入了将军的行列。

    而做到这点，吴澜出了很多的力。

    不管吴澜自己知不知道。

    更何况，或许秦国目前找不出比吴澜更懂配重式抛石机的运用方法的人了。

    所以，于情于理，秦玥儿都认为自己应该同意并支持吴澜的想法。

    “玥儿……”

    比起砲车军的重新编组，吴澜显然更在意秦玥儿的情绪，因而想要再道下歉，哄一哄。

    “夫君的心意，妾身都知道的，夫君不用再多说。”

    秦玥儿脸上露出了笑容，为吴澜这般在意她的情绪而感到开心，说道，“夫君累了，早些休息吧。”

    “好。”

    吴澜见秦玥儿不似强颜欢笑，便不再纠结，松开秦玥儿的手，也不洗漱，直接躺在榻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连日奔波，他实在是太累了。

    秦玥儿听着吴澜轻微的鼾声，给他拉过一条薄被盖上，便出了营帐。

    现在是在秦国，更是在军中，又有嬴羽在旁虎视眈眈，秦玥儿当然不能留宿在吴澜的营帐里，否则事情传开，没法收场。

    留下一什从紫游寨带回的亲卫守在营帐外，秦玥儿快速赶回制作沙盘的地方。

    嬴疾这时已闻讯而至，正绕着长一丈二、宽一丈的沙盘踱步，目光一直落在沙盘上。

    “吴校尉所言不虚，比之地图，沙盘更利于推演局势。”

    见秦玥儿过来，嬴疾开口赞了一声。

    这是在隐晦地表明一些态度。

    秦玥儿听出了极受公父看重的庶兄的弦外之音，心里暗暗高兴，面上不动声色问道：“将军，是否差人连夜将沙盘送回咸阳，请秦公和商君过目？”

    “不。”

    嬴疾摇头说道，“咸阳城里有诸多列国耳目，此举太过显眼，极难保密，遣人回咸阳再制作一个即可。”

    “将军思虑缜密。”

    司马错这时出声赞道，“如吴校尉所言，沙盘制作之法其实颇为简单，关键只在于对地形地势的熟悉程度。”

    说着，司马错看向帮助他制作沙盘的匠人们，“他们已经掌握了沙盘制作之法，即便不熟悉函谷关周遭的地形地势，也可照着尺寸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沙盘来。”

    “善！”

    嬴疾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嬴麒：“那就请太子将他们一同带回咸阳吧”

    大战将起，屯驻在蓝天大营的大军会在半个月内陆续开拔，赶赴函谷关。

    嬴麒已没必要继续留在蓝天大营。

    按原先的计划，明日一早，嬴麒便要返回咸阳，在秦公和商君的照看下继续历练，主持大军的后勤工作，征民夫、转输粮草等。

    将匠人们塞进嬴麒的队伍里，既能畅通无阻地让他们进入宫廷，也可以做个遮掩，不让外界知道沙盘之事。

    这比嬴麒、秦玥儿之前想的，以军方渠道奏禀秦公，派专人送匠人们回咸阳的方法，方便得多，也隐秘得多。

    “智囊”之名，从这件小事，便可见并非虚言，真的名副其实。

    再过几天就十九岁的嬴麒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物尽其用，人也尽其用！

    “好。”

    嬴麒点头答应下来，挥了挥手，示意他的亲卫将匠人们安置好。

    “将沙盘搬至中军大帐。”

    嬴疾又下了个命令，然后和嬴麒、秦玥儿随便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司马错紧随其后，向嬴麒和秦玥儿行了一个军礼，回他的乙部去。

    “姐，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公父吗？”

    待嬴疾和司马错走后，嬴麒屏退左右，轻声问道。

    “代我问公父安。”

    秦玥儿想了想，面色平静说道。

    “好。”

    嬴麒等了一会儿，见秦玥儿真没有其它的话，比如关于吴澜的，便也不去主动提及，柔声说道，“挺晚了，早些休息吧，姐。”

    “你也早些休息。”

    “嗯。”

    不知为何，姐弟俩之间的聊天氛围稍有些奇怪。

    或许，是因为秦玥儿认为嬴麒事先知道今日会议上嬴疾会向吴澜发问，却没提醒她吧。

    与嬴麒道别后，秦玥儿回到她自己的营帐。

    卸去身上的甲胄，熄灭了灯火，秦玥儿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在一片黑暗中凝视着丙部驻地的方向。

    “真好。”

    良久，秦玥儿呢喃一声，然后睡下。

    ……

    沙盘的出现，让蓝天大营的诸将、各军都尉、校尉们如获至宝。

    除了率先开拔赶赴函谷关的锐士营都尉子车钧，有能力、有经验的将校们都被嬴疾召集了起来，将原先制定的作战策略进行更细化的部署。

    热闹也不只是这些将校们的，也是砲车军的。

    砲车都尉秦玥儿突然推动了砲车军的重新编组工作。

    四千身体素质相对差劲的士卒编入甲部，归嬴羽统领。

    三千精锐和一千最为优秀的精壮编入乙部，归司马错统领。

    所有已建好和在建的配重式抛石机全划给丙部，归吴澜全权指挥。

    一开始，嬴羽当然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但在秦玥儿给出的让他单独统领甲部、由他任命所有中级军官的条件面前，嬴羽妥协了。

    内部的纷争平息，秦玥儿便专心配合吴澜，着手训练丙部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