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意识的拉扯，让他无法完全集中精神，一边是黑雾的出现，使能见度降低，遮挡了他的视线。

    不过，视线受阻，也让他少了一部分干扰，全身心地投入到意识对抗之中。他一边感应着周围的花怪位置，然后准确出刀，一边顺着意识拉扯的方向前行。身上变化，分布出尖硬的突刺，即使被花怪攻击，也不会受到伤害。

    黑色的雾气在流动，同时也在不断地变淡，陈剑明注意到，这些雾气在变淡，或者说，是在变白，黑雾逐渐转化成乳白色的雾气，然后开始朝着同一方向快速流动。

    乳白色雾气流动的方向，与陈剑明意识被拉扯的方向是相同的。速度越来越快，能见度也越来越高。中间的参天巨树又显现在陈剑明的眼前。

    巨树枝干上的花朵开始褪去，转而生出绿叶。之前黑雾笼罩的花海，此时已经完全枯萎。

    “这是在汲取能量？”

    陈剑明做出这个判断，本来是共生关系，但此时却将这些花直接抽干，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他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只树形的怪物感受到威胁才这么做的。自己的威胁还没到这种程度，要不然也不会一路“顺畅”地到达这里，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这只树怪，需要对抗其他力量。

    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巨树已经生出枝条，向着陈剑明缠绕而来。

    一刀砍出，传来金石交鸣的声音，枝条没有被砍断！

    立即改变策略，陈剑明变得像一条泥鳅，贴地前行，不断地靠近树干，同时用意识的力量进行试探。

    对方好像就等着他进行这种试探，一次碰触，他立刻被一股吸力，吸入黑暗之中，然后，他的意识中感应到两股力量，在不断地撕扯他的意识。两股，不同的力量。

    好在这段时间他的意识比之前要强大得多了。此时对抗起来虽然有点吃力，但也不是不可以。

    “你退出去。”一道“声音”传入他的意识之中：“我帮你控制一下，你去把他的物理层破坏掉。”

    “是你？”这种意识的传递，让他立刻知道了是谁在跟他进行交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时间不多，你按我说的做。”

    “好。”

    “眼前”突然亮起光芒，他再也感受不到两种力量的拉扯，分离到了战场之外。

    他已经不在像之前对付母体怪物那样，一旦进入意识空间就没有办法在外面保持清醒。此时他意识回归本体。就看到眼前的树木发生变化，仿佛，变软了？

    一刀挥下去，袭来的枝条当即被砍断。不是自己的力量变强了，也不是自己的刀变锋利了，而是对方变弱了。

    速度也慢了，枝条也没了硬度。他削起来如鱼得水。好在他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长刀变得更长更大，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不断拔高，仿佛变成了巨人一般，终于，当他觉得力量积蓄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刀劈了下去。

    巨树被劈开。

    红绿的汁液从裂口处不断地流出。不知是血肉还是什么东西的不断地从里面流出。这样的场面极度恶心。

    看到这样的场景，陈剑明心中一颤，有些眩晕和狂乱的感觉，一时间失了神。

    “不要停下！继续攻击！”那道意识又在提醒他。

    “好！”陈剑明回过神来，继续攻击。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难以冷静，眼前甚至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幻象。

    自成为异变者以来，这是第一次，因为某种东西，而产生这种情绪，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这让他想到了最初梦境中的感觉。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进行攻击。攻击的力度也大了许多。一整棵树，被他砍得七零八落。动物的肉块与植物的残枝混合在绿色与红色的汁液里，而他，就站在这中间。

    就如同恐惧来得莫名其妙，此时的疲惫也来得莫名其妙，站在中央的陈剑明突然瘫软下来，倒在杂乱之中。

    再之后，他陷入到黑暗之中……

    扭曲的空间，驳杂的色彩。来回穿梭的光线里浮现出一个个身影，一个个场景，这些，是他的过去。陈剑明仿佛已置身在时间和空间之外，又好像被困在这里，仿佛处于永恒之中，又好像置身无尽的虚无里。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随着空间扭曲，也在随着这些色彩变色。

    他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的消散，在一点点融入。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永远的消失。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在这里漫无目的飘荡，与这里融为一体。

    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已经要变成透明。

    一道炫目的光亮划过。像一道闪电，虚影颤抖了一下，在这道“闪电”下，他看到一个影子，那是……我的影子！

    虚幻的意识体中心突然发出光亮，陈剑明从竭力从空间中吸取“能量”，渐渐成形，独立出来。光线，色彩，迅速地向他涌来。迅速地凝实，也变得灵动起来。

    “这是哪里……”他意识到，刚才差点就被完全吞噬。此刻恢复过来，他一边行走，一边感知周围的情况，寻求突破口。

    这是意识体无疑了，陈剑明对此很熟悉。这时候，又一道光亮闪现。是从“下方”传来的。

    他调转“身体”，下方成了前方，他盯着这里，看出一些端倪，似乎是尽头，又似乎是出口。

    朝着这个方向快速前行。但好像无论如何前行，都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一样。

    这样下去肯定到不了的。

    想到这里，他的意识体又开始变得虚幻，融入到扭曲的“空间”之中。他让自己保留最微弱的意识，然后随着空间，向空间的尽头流动。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陈剑明几次差点彻底消散。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终于，靠近了这个光点，然后，他重新汇聚，成为一个完整的意识体。

    整个扭曲空间向他汇集。速度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要被撑炸了，就在他再也难以忍受的时候，有水滴落入湖心的声音响起。他顿时感觉安静下来，周围的一切恢复平静。

    “是你……”陈剑明看到了眼前的另一个意识体——当初在医院遇到的老奶奶。

    “现在，靠你了。”老奶奶微笑着对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