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国际章坐在自行车后面，晃晃悠悠的来到汇宾大厦。骑车的是个贼眉鼠眼的平头男子，比她大几岁的样子。

    “我上去了啊！”

    “哎，小妹！”

    男子唤住她，道：“我好容易来一趟，跟你上去瞧瞧？”

    “呃，好吧。”

    于是二人上楼，公司有人招呼：“小章来了，这位是？”

    “我哥，章子楠。”

    “哟，亲哥呀？你好你好，在哪儿高就？”

    “我在电信公司，小职员，比不了你们。”

    国际哥点头哈腰，偷摸打量，好家伙，这么多人！

    章子仪莫名有些尴尬，问：“许总呢？”

    “开会呢，你们先坐一会。”

    俩人到接待室，国际哥颠颠屁股底下的沙发，“嚯，真皮的？你们许老板够有钱的。哎，他真带你出国啊？”

    “那是参加电影节。”

    “不都是出国……你能不能说说，把我也带出去，我也想见识见识。”

    “我怎么说啊？我是演员跟着导演去的，我哪有资格带家属？”

    “啧，等你红了不就有资格了？下次记着啊！”

    国际哥满不在乎，左摸右碰，自己还沏点茶。

    她父亲是邮电局的，她哥接的父亲班，分出来在电信公司，大了六岁。母亲是老师，家庭一般。

    这位国际哥可不得了，真切演绎了啥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暂且不表，却说里面的会议室。

    许非、张国师、传媒的各部门经理，正在开宣传片的策划会。

    “张导已经定了，正式聘书还没下，但我们可以准备了。

    前期宣传片、陈述片、汇报片、决赛片，四个系列，共38部短片。因为中间两个为说明性质，要拍环保、交通、服务、设施之类的东西，配合文字报告。

    具备艺术性的，首尾两个。

    今天研究第一个，一定要在悉尼奥运会之前通过审核。”

    “我先说说吧……”

    张国师留着标志性的头型，今年刚好50岁，仍然精力充沛——想想也是，他生了7个娃。

    “宣传片的目的，是让从没来过京城的外国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了解、感受这个城市。

    给大家看的东西不能太深，更像一个快速的展览会、橱窗。让那些老外一看，哎哟，这是京城啊？京城这么好看么？

    根据这个性质，我希望大家讨论一下。”

    于是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现场一条条研究。

    跟奥申委一样，他们也没啥经验，许非耐着性子听半天，直接道：

    “片子不能超过五分钟，为使条理清晰，最好分几个部分。新文化、老文化、场馆、体育明星和精彩时刻、老百姓的期盼之情。

    先收集元素，元素拿回来再剪辑，看看缺什么再拍。”

    “嗯，你这个好！”

    张国师猛拍巴掌，道：“一下把事情简洁化了。我看这样，分出若干个组，每组收集一种主题元素。

    给你们提个要求，比如拍京剧、杂技、相声、长城、踢球、跳舞、大楼等等，每个镜头不能超过3秒。

    我需要一种运动式、快速的画面转换。

    你们一定把每一个3秒钟给我拍好了，什么都可以，你在路上看个小孩笑，觉得很可爱，都可以拍。

    拿回来之后，我统一整理。”

    有许老师的会议，总是很简单，偌大的事情竟然OK了。这要让奥申委知道，一巴掌拍死丫的！

    散会，有人报告：“小章等半天了。”

    “让她进来吧。”

    “许总，张导！”

    章子仪乖巧可人，半拉屁股搭着椅子。

    “这么回事，10号柏林影展开幕，《我的父亲母亲》入围。

    你跟导演一块去，公司给你准备了翻译、助理、造型师，还有刚到的几套服装，一会试试。”

    “谢谢许总，那我过去了。”

    她刚离开，张导忽然抹抹脸，精神不振的叹了口气。

    “干嘛呢？”

    “有点烦心事。”

    张导不晓得要不要说，顿了顿，还是道：“我年前，交了个女朋友。”

    “哦。”

    “嗯？”

    你怎么一点不惊讶？

    我为毛要惊讶？

    “我跟她说的很明白，我很喜欢她，但现阶段不想结婚，如果愿意就等几年，我一定会负责。”

    “然后？”

    “她愿意啊。”

    “那你愁什么？”

    “主要，现阶段……我还挺想要个孩子的，这个户口……”

    张国师很诚恳的盯着对方，一脸交流心得的样子。

    别别别！我不懂，不存在，问错人了！您应该比我牛啊，您七个娃咋上的户口？

    许老师才不想跟他交流，义愤填膺，拍案而起，去看章子仪换衣服。

    由于公司经常有试镜，专门开了一间化妆、试装室。墙上一面大镜子，刚换好衣服的章子仪美滋滋的各种扭。

    历史上，她穿了一件红肚兜去柏林，又丑又浪又廉价。

    这回给她做了条白色连身的长裙子，唯腰带是红色的，头发散开，从一侧肩膀搭下来。妆容也淡，年轻嘛，走的青春范儿。

    许非、张艺某进来眼睛就一亮，好一个小妞儿！

    “许总，张导，怎么样？”

    “嗯，挺好……”

    “许总！”

    他字还没吐完，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窜上来握手：“你好你好，我是子仪的哥哥，最爱看您的戏，今天终于见着了。”

    “……”

    许非神色微妙，上下打量一眼，笑道：“你好。”

    “小妹放寒假了，回家住，今早不来么？我一当哥的，就骑车送她。小时候她去少年宫学舞蹈，父母没空，全是我接送，跟我感情可好了。

    她打小就喜欢这个，多亏您帮衬，不如改天吃顿便饭，我得好好感谢您……”

    章子仪那叫尴尬，脸上发烧，手足无措。

    许非没心情听他白话，挥挥手：“那个，小江！你负责这几套衣服，到时送到柏林去。”

    “小章，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就好好休息，可以回去了。”

    人家走了。

    呸！

    国际哥暗自啐了一口，装毛啊！

    俩人下了楼，一个骑车，一个坐后座，都不说话。

    国际哥迎着京城的寒风，心思活泛，只觉自己的苦日子就要过去了，一切幸福都在妹妹身上。

    “小妹，你这回要成名了吧？”

    “什么成名？”

    “你都拍张艺某的戏了，还不成名？你看明星现在多吃香啊，那周逊跟你一单位吧？人家火上天了！

    你得努力超过她，当中国第一大明星！哎，我听说现在明星都有经纪人，你以后事情肯定多，要不我帮你打理打理？”

    “公司给我配经纪人了，我们有合同，不能私下接活。”

    “哦……”

    国际哥有点失望，不过坑妹的立场很坚定，“没事，以后再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