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比弗利山庄。

    比弗利山庄其实是一座城中城，6平方英里，不仅有全球最高档的商业街，好莱坞影星们的众多豪宅，还有民选市长、警察局、消防、学校等，非常完善。

    金球奖明晚举办。

    内地代表是中国电影合作制片公司总经理郑权刚和许非，港方是老宋，以及李桉、徐立功、巩丽、章子仪。

    周闰发要陪老婆过年，依旧没参加。

    酒店咖啡厅内，许非咬着小甜点，正给孩子们画画。

    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凡在外地必作画，美术师的手艺倒捡起不少。眼下这张画，是小龙穿着孙大圣的行头，拿着金箍棒在世贸大楼上打超人。

    小虎穿着唐僧袈裟，不停念叨：“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你这样是打不死超人的！”

    双子大厦，正好一楼站一个。

    “……”

    可许非画完挠挠头，有点不吉利，撕掉重来。

    变成了在帝国大厦，打金刚。

    “又想你家孩子呢？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重情重义的老父亲。”

    一只好看的手伸进盘子，拈起一块小饼干，塞进巩丽的嘴里。

    “你知道么？凡跟我接触久了，都会不知不觉产生一种变化。”

    “什么？”

    “语言习惯，比如你刚才那句，你以前会说么？”

    “呃……”

    巩丽想想，还真不会，遂耸耸肩：“近墨者黑。”

    她最近跑《天下无贼》宣传，累死累活，来美国等于休息。飞机上睡了一路，精神很好，坐在对面无聊，忽见他手边压着报纸。

    “那是什么？”

    “老宋给我看的，他刚走。”

    巩丽抽出来一瞧，是份香港的八卦报纸。

    “程龙大哥近日在美国拍摄新片《尖峰时刻2》，除老搭档克里斯塔克外，又新增人气极旺的章子仪、尊龙、艾伦金等明星……

    据传，龙太子祖名去片场探班，对章子仪一见倾心，一来二去，郎有情妾有意，常以探班为由约会章子仪。”

    噗！

    “真的假的？”

    “你不问问她？”

    “我傻啊？”

    巩丽直摇头，道：“真是不得了，你身为老板怎么看？”

    “公司又不禁止谈恋爱，关我屁事。”

    “你别不在乎，小章比我那会强多了，是个狠角色。”她委婉提醒。

    “呵，她当然是个狠角色……”

    许非笑笑，你见过跟父子俩都传出绯闻的牛人嘛？

    国际章先是跟龙太子传，后来程龙生日宴，什么献吻、喂葡萄、灌酒啊，贡献了一组非常著名的照片。

    香港小报报道：程龙最初以世伯的身份照顾儿子女友，最后却驾驭不了感情。章子仪与“情圣世伯”朝夕相处擦出火花，父子同恋一人巴拉巴拉……

    当然了，这爷俩好色成性，一脉相传。

    “许总！巩丽姐！”

    说曹操曹操到，国际章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过来：“你们在这聊天呢，李桉导演呢？”

    “楼上，你从片场来？”

    “嗯，在拉斯维加斯拍呢。”

    她在《尖峰时刻2》里演个黑帮打手，负责给程龙制造困难，妆容艳俗，衣着滑稽，完全不适合。

    但许非没给她挑戏，只要不是太烂的都同意。

    这点跟巩丽不同，巩丽听话，国际章正是野心膨胀的时候，需要磨一磨。

    许非看着她兴高采烈的，讲着在美国拍戏的种种感受，那小火苗简直快喷出来了，笑道：“听说还要去香港拍？”

    “嗯，大概三四月份去香港。”

    “听说谈恋爱呢？”

    “哎呀，许总您这……”

    国际章扭扭捏捏，发现那报纸了，瞧了几眼更欲说还休：“怎么什么都写呢，真是的……”

    噫！

    俩人齐齐一抖。

    聊了一会，巩丽、国际章起身上楼。许老师继续画画，没走的意思。

    …………

    约莫半小时后，仙人掌的杰瑞到来。

    他是《卧虎藏龙》的美方投资人。

    “恭喜你，又制作了一部成功的电影！”

    “别开玩笑了，我正在发愁。”

    “愁什么？”

    “一个坏消息。”

    胖胖的杰瑞费劲的挤在椅子上，道：“仙人掌近几年太成功，没有一部赔本的电影，已经有两家大厂找我谈收购了。

    他们会去调查仙人掌的资金构成，以便分化股东，这是他们的老手段……”

    “然后发现是套娃。”

    “什么套娃？”

    杰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确实搞了很多离岸公司作掩护，但不管查不查的到，我们都会面临困难。

    大厂不会像80年代那样明目张胆的打压，却会利用我们的劣势，让我们的利润空间变小。”

    “比如呢？”

    “比如我们没有音像制品、电视平台、海外市场的发行渠道，他们会在发行费上开低价，迫使我们甩卖。”

    杰瑞头发稀疏了一些，看来真是苦恼：“我想了很久，觉得要坚持三点。

    保证作品质量，我们的成本低，但容错率也低。

    尽快收购一家音像发行商，拓宽渠道。

    坚持与狮门，以及其他独立制片公司的合作。”

    “收购的话，需要多少？”

    “一家中等发行商，起码也要6千万美金。我们可以去贷款，如果此后两年顺利，很快就能还上。”

    “……”

    许老师思量半响，道：“可以，先按这个方向走，别的我来想办法。”

    “这是我们收到的剧本，我觉得没什么好作品。”

    许非接过一本资料，十几个剧本，每个剧本做了一页主题、大纲之类的介绍。

    随手翻了翻，停在某页上。

    “《阳光小美女》，作者：迈克尔·阿姆特。

    胡弗一家六个人的个性都很怪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但每个人都不愿意花时间去倾听别人的问题……”

    后面还有仙人掌的评价：“太过平淡，没有任何爆点，讲了一个家庭的琐碎生活。”

    《阳光小美女》！

    许老师乐了，这片和《女巫布莱尔》《朱诺》一样，堪称美娱标配。

    剧本写完后，找不到任何公司接收，足足冷藏了五年，才被人以25万美元的低价买下，然后在05年开拍。

    800万成本，斩获5900万票房，更重要的是，拿了奥斯卡！

    “跟这个编剧谈一谈，不要心急，尽量压价。”

    “可故事……”

    许非打断对方，自己也取出两个大纲，先递过一个：“这讲的是，通过一场撞车事故引发的各种种族歧视的故事。

    你找人完善，但不要拍，跟《阳光小美女》一起，要等。”

    “等什么？”

    “等社会风向。”

    “你是美国人，比我更了解。社会上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一种思潮，有些是新的，有些是老的。

    如果思潮影响很大，就会涌现出一大批跟风电影，往往也是奥斯卡的钟爱。

    这叫政治正确。”

    “……”

    杰瑞目瞪口呆，叹道：“我有时真怀疑你是个魔法师，你比很多美国人都懂美国。”

    哎，哪里哪里！

    许老师谦虚，都是拜懂王所赐。

    （还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