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煌刚下飞机没多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好，墨先生，我是夏总派来接你的，我看你的航班，你应该下飞机了吧！”

    “呵呵，夏总客气了，没想到还派人来接，我这边已经下飞机了，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后，墨煌忍不住撇了撇嘴，虽然客户直接派人来接，省了自己一笔打车费，不过，这并不算好事。

    作为神棍，自然不会找身无三两银的普通人作为客户，真正能被当做目标的，那都是非富即贵，这样才有利可图。

    这个老客户，姓夏，年级颇大，背景既富也贵，白面上关系深厚，黑面中也有点影子在里面，说是黑白通吃也不为过，墨煌本来想着到地之后，不急着去见客户，而是先从旁观察一下，做做功课，心中有底后再去接触。

    富贵人家是非多，这是常理，若是仅仅是是非也就罢了，这些富贵之人，通常还有把是非弄大的能耐，一个不注意，钱没赚到，反惹上一身骚，那就让人头疼了。

    墨煌虽然向老客户报了航班，说自己今天会到，但也约的是隔天的时候见面，眼下看来，那老客户似乎颇为着急，都等不及隔天再见，干脆派人来请了，墨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走到出口，便见到了接自己的人，刚一见面，墨煌就不禁眉头一挑。

    不菲而得体的女式职场西装，为那婀娜的身姿赋予了一抹冷冽的气质，笔挺而修长的美腿，在黑丝的衬托下极尽诱惑，精致的妆容，让那妩媚的脸蛋，愈发光彩动人。

    这是一个不论出入任何场合，都能成为别人焦点的女人。

    但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瞬间，墨煌的眼中没有欣赏，只有一种古怪的玩味。

    站有站姿，坐有坐相，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秉性，会通过行走坐卧暴露出来，若是经过专业的训练，无需交谈，仅仅只需数眼，便足以看出一些东西来，而恰好，因为职业问题，墨煌就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这个女人，身上必定套着“职场女强人”“冰山女上司”“办公室诱惑.AVI”一类的人设模板，不是一个好惹之辈。

    好吧，最后那个或许不是，但前面两个，必是贴切的。

    她没有刻意摆姿势，但站姿却很得体，可以最大程度的凸显自身的气质，但有一些雕琢过的痕迹，脸上的笑容也是如此，是一种人工雕琢过，既能彰显自身气质，又能最大程度表达温和与优雅的礼仪性笑容。

    光是往那里一站，都美的像是一幅画那样，引得行人频频注目。

    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瞬间，墨煌就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受过严格，甚至是严苛的仪态以及礼仪训练。

    墨煌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呢？原因很简单，以前老神棍某天看电视，看到某个科普类财经类节目的时候，得知女人在消费方面，远比男人更为给力的情况，所以，老神棍一拍脑袋，决定去赚女人的钱。

    然后，老神棍摇身一变，给自己挂上了国际认证的宫廷礼仪大师的头衔，开始招摇撞骗，专门给女人培训礼仪与形体，教导她们如何提升自己的仪态与气质，从而有更好的资本去去钓金龟婿。

    一节课，六千六百六十六，不打折，一个课程，十节课。

    虽然课程并不便宜，但那个时候，当真是客似云来，只能说女人为了自己，有时候真的不惜血本。

    那个时候，墨煌也以助教的身份，配合老神棍招摇撞骗，也不自觉学到了很多相关的知识。

    那次招摇撞骗，当真成功的很，老神棍和墨煌本来都准备弄假成真，踏踏实实把那次招摇撞骗当真正的生意来做了，怎奈何，正因为太认真了，结果还真训练出了几个好学生，这些好学生学到本事之后，化身为超级小三，钓到了豪门金龟婿。

    然后，老神棍与墨煌就被惨遭NTR的豪门贵妇直接迁怒了。

    十几个有活力的社会人士，拿着钢管与砍刀，追了老神棍与墨煌九条街，他们两个跑到白沫都吐出来了，才总算逃出生天，至今不敢再去那个城市，生怕再被那些惦记贵妇悬赏的有活力社会人士再度追砍九条街。

    那真是一段往事不堪回首的往事，回想起来，墨煌都觉得胃疼。

    而说实在的，眼前这个女人的仪态，墨煌还真的觉得挺眼熟的，心下估摸着，老神棍和他当初教过的女学员中，可能有人学到本事之后，没有去钓金龟婿，而是跑去开了个同样的高端礼仪与形体培训班。

    而这个女人，可能就在这样的二代培训班中受训过。

    也正因为如此，墨煌也很清楚，能够训练出这种仪态，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因为，真要做到像是眼前这个女人这样，已经将仪态的维持，气质的塑造，形成了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无时无刻都保持端庄得体，优雅妩媚的风韵，不论什么时候看，在哪里看，从什么角度去看，都美的像一幅画那样，最起码，需要每天保持三十分钟的自行训练以及维持，持续一年以上才行。

    人做事，是需要有心灵动力的，这种动力，可以是上进心，也可以是野心与欲望，而这个女人的表现，也就说明了她有相当积极的心态，才驱使着她持之以恒的进行这种训练。

    而她的肢体动作，配合仪态，既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之感，也给人一种隐性的距离感，甚至距离感还很强烈，说明她对别人有很重的抗拒心理。

    但与肢体动作相反的是，她的目光很有侵略性，看人的时候，眸中神采跃动，很明显是在想事情，显然，她很喜欢以观察的方式来获得信息，为自己建立心理优势的同时，思索着该如何去利用自己通过观察得到的信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是一个有野心，有毅力，同时具备相当程度支配欲的女人，这是墨煌扫了两眼之后，得出的结论，也是对这个女人的第一次印象勾勒与心理侧写。

    虽然墨煌在看人方面，有几分本事，但对陌生人，他也没有多少观察的兴致，而他此刻之所以如此细致的观察这个女人，是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客户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颜控”。

    别人颜控，那都是越漂亮越好，但这个老客户并非如此，他很讨厌长好看的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所以他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丑，然后上有所好，下必效仿，夏氏集团招人，也从不招漂亮的，弄得整个集团，颜值基本都是在社会平均水准线之下。

    夏氏集团掌门人居然有恋丑癖，甚至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天海市的平均颜值拉到全国倒数，这般奇闻异事，早就成为许多老板在饭局里的谈资了。

    而原因，似乎是那个夏老板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在这方面栽过跟头，不过年代久远，墨煌也所知不多。

    但毫无疑问的是，当墨煌看到那个老客户派来接他的人，是一个姿容气质皆出色的女人时，就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做墨煌这一行的，小心谨慎是基础，这样才能避开许多风险，一旦事出反常，总会让他忍不住多想。

    “墨先生，我叫萧红叶，是夏总的首席秘书，很高兴认识你！”

    萧红叶不知道短短数秒内，对视几眼，墨煌的脑子就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她落落大方的伸出素手，和墨煌握手，然后介绍着自己，笑容如沐春风，让人不由得便卸去心理防备。

    墨煌好奇问道：“萧秘书你好，我记得你们集团的首席秘书，不是老王吗，他退休了吗？”

    萧红叶巧笑嫣然的说道：“是的，他最近刚退休，所以我接了他的职务！”

    接下来，就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寒暄，寒暄之时，萧红叶也正在暗中评估着墨煌。

    她没有当上这个集团首席秘书之前，还是夏氏集团旗下一个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与各方关系，也处理的游刃有余，当得起一句人情练达，手腕干练的评价。

    年级轻轻就走到这个地步，她也总结了一套看人看事方式，墨煌评估她的同时，她也在评估着墨煌。

    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因为墨煌看起来很普通，不帅但也不丑的脸，只能说耐看，衣着打扮很普通，只能说合适，气质倒是很干净，谈吐不温不火，没什么特点，但也没什么缺点。

    不论从哪方面去看，墨煌都很普通，如果非要说一个亮点，那就是他落落大方，倒像是见过一些市面，不会因为和美女走得近了，就有些轻佻浮躁或者进退失措，而且聊起天来，也让人感觉很舒服，非常的有亲和力。

    总体而言，萧红叶几乎什么都没看出来，这也让她更为好奇，夏氏集团在当地可不简单，旗下公司众多，各方关系也很深厚，她这个集团首席秘书，就算是普通的达官贵人，也不需她亲自去接待。

    但是，夏总却亲自下令，让她来接待墨煌，这自然让她对墨煌的身份忍不住多想，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

    墨煌知道萧红叶在观察自己，但却不在意，因为他已经使出了师门自古相传的绝世神通……天人无相！

    这天人无相，仿天道苍茫之道韵，遮蔽灵机，混淆阴阳，就算是顶级的占卜大师，也别想透过天人无相的遮掩，窥见墨煌半分天机，这区区一个职场女强人的观察，更不在话下。

    如果放在仙侠世界，这必然是无上大法，只可惜，这里是现代都市，而墨煌这一脉，也都是跑江湖的神棍，没有神通。

    那些宣传词基本都是吹得，这天人无相之神通，本质并没有那么玄奥。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虽然现代科学中还没明确下定论，确定人类是否真的能通过目光的接触进行感情交流，亦或是通过面部细微表情进行情感的交流，但是，古语流传了那么多年，也总有几分道理。

    神棍作为一个偷蒙拐骗为主营业务的职业，心理阴暗自然不用多说，要是和别人聊着聊着，就被别人察觉到内心的恶意，导致有所提防，那自然是不妙，所以，一个成功的神棍，必须尽可能的掩饰与伪装自己，这天人无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由墨煌这一脉的祖师开发出来的。

    墨煌根本没有在看萧红叶，他的双眼，看着的是萧红叶的眉心，这样的话，既给萧红叶一种墨煌正在与她对视的感觉，而另一方面，这种凝视方式，本就会让墨煌眼中的萧红叶，呈现出一种存在感削弱的方式，可以让墨煌更好的维持内心一念不起的状态，从而更好的掩饰心理活动。

    不仅仅是对视的方式，墨煌此刻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肢体语言，甚至语气，皆是天人无相的一部分，是伪装，也是表演，是混淆，也是诱导。

    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看不透自己，或者看到自己想要给别人看的东西。

    一个神棍，是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的呢，答案很简单，只要神棍和别人见面，那就是工作的时候。

    神棍守则：你是一个戏子，但是，终其一生皆只有戏内，没有戏外，落幕的时候，要么功成身退，要么身陷囫囵。

    这一条守则，是墨煌这一脉中，某位以唱戏为正职，暗地里兼职花花公子的祖师所定的，那位祖师，一生不分戏内戏外，骗过了许多的女人，纵横花海未逢一败，最终，他遇到了真爱，一个贼有钱的超级白富美，然后，想要干一票大的他，却因为动心了的缘故，彻底栽了。

    具体是怎么栽的，师门记录甚是含糊，墨煌也不得而知，只是知道，那位祖师因此身败名裂，铁窗苦蹲三十年，出来时，已是暮暮垂老。

    而这天人无相，正是他老年后，汇集自己毕生行骗经验心得所创，而这法门诞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骗人，尤其是……骗女人。

    寒暄几句，各有想法的墨煌与萧红叶就上了车。

    在车上，萧红叶继续旁敲侧击，只是言辞巧妙，倒是不让人烦闷，而墨煌随口应付，同样是无懈可击，让萧红叶摸不到什么头脑，甚至反被套了不少口风。

    本来车是一直往夏氏集团总部开的，不过，当萧红叶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对墨煌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墨先生很抱歉，夏总临时有个很重要的事，今天没办法和你见面！”

    这种临时变卦，让墨煌颇感意外，不过也没有太在意，因为接下来，萧红叶似乎为了代表夏总表达歉意，给墨煌安排了落脚的地方，直接在高档的酒店式公寓给墨煌开了间房，三房两厅，装修典雅精制，家具齐全，拎包就可入住。

    这种地方房价不菲，对囊周羞涩的墨煌来说自是难以承受，不过好在，这方面的开销萧红叶也是一并承担了，唯一的烦恼就是，那位帮忙送行礼的礼宾员，看自己和萧红叶的眼神颇为不良，估计以为是字母圈的绝丽富婆包养嘤嘤小奶狗的故事。

    “倒是不错，这几天时间不用愁住哪里了！”

    墨煌对此颇为满意，觉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人前风光，人后落魄，也是神棍这个职业经常会遇见的事情，毕竟神棍也不是整天都能给水鱼开光的，收入不稳定的很，两袖清风也是经常的事。

    中午和老板们在饭局中谈笑风生，指点山河，意气风发，饭桌上的鲍参刺肚看都懒得看一眼，下午的时候去菜市场捡菜叶子用开水烫着吃，晚上睡天桥底下，早上起来，去公园厕所里洗把脸，然后继续赴饭局，和老板们谈笑风生。

    这种超乎常人想象的职业生涯，也是墨煌想要退隐江湖，金盆洗手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