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二卷 夏初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时大祭
祭祀,春秋战国时代,一国之大事,只有祀与戎。
古时候的祭祀,不单单只有一种,而是种类繁复,往往礼仪,也十分繁杂。
行军途中,如遇到山川,需要祭祀,以免山神河伯阻拦,这种祭祀属于就祭,对山川神灵的祭祀特别是对河神祭祷尤为经常。祭祀中有祷词,祭祀时大司乐帅领从军的贵族子弟跳兵舞,对山川林泽的祭祀用纯色的牲口,祭祀时将牲口或者玉壁埋于地下或沉在水中,对山谷丘陵百物小神的祭祀,可以用杂色的牲口,用酯祭。
攻克了城池,也需要祭祀,这种祭祀称呼为献捷,是战后举行的军事祭祀。“恺乐献于社”,致祭献捷以答谢。
《礼记·王制》“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如如果提拿了战俘,还要在学宫战神前行释奠之礼,报告战俘的情况。《周礼·春官·大祝》,级军归献于社,则前祝。《左传·僖公二十八》“丙申,振旅恺以入于晋,献俘授馘,饮至大赏,征会讨贰。”
“楚俘于庙”是其例。军队归来时,天子左执律、右执钺,亲自先导,奏凯乐献功于社。乐师教唱凯歌,导唱祭献。战后还要献馘于社,另外,还有“塞祷”或作赛祷,《墨子·号令》所记“寇去,事已,塞祷”之塞祷,即是战后答谢神明的祭礼。
其三,是祭祀马,这也是军祭之一,称为“祃祭”,此祭重视,古人云祃,师祭也,宜居军礼之首。
祃祭是到了作战的地点所进行的祭祀活动,《诗经·大雅皂矣》中“是类是祃”,就是文王在攻克崇城以后举行的祭礼,是报谢神灵的。
春秋战国时期的祃祭,已不是一般的祭祀马神的活动和仪式了,而是一种出兵时举行的专门祭祀,《诗经·大雅·皇矣》“是类是祃既伯既祷。”郑玄笺“类也,祃也师祭也。”《尔雅·释天》为“是类是祃,师祭也既伯既祷,马祭也。”毛传“于内曰类,于野曰祃。”孔疏“到所征之地,于是为祃祭。”
而有关这类祭祀的神灵是蚩尤或黄帝,祭祀是用杂色的牲即可。田猎结束时还要用猎物来祭社。
而不论是那种祭祀,大体的祭祀对象都是三类,其一为天神,其二为地祇,其三为人鬼。
提及一下天神祭祀,凡在天之神,都属于天神祭祀,包括祭至高神“天”、各类天体“日月星辰”、各类天象“风雨寒暑”等。
在周人的信仰系统中,“天”是至高神。认为“天”有其喜恶,也会因其喜恶而庇佑或惩罚人间的君主。人间君主自称“天子”,假借与天的虚构的血缘关系来维护其统治的合法性。也因此,郊天之祭,成为了两周时期最为隆重的祭祀。
顺便再提一下这个时代还不存在的满人,满人之所以喜欢冬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祭雪。
邯郸城中,人声鼎沸,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生问题的时候,所以三位圣人早早就抵达了王宫,并且精神高度集中,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城池内的一举一动。
赵王这一次祭祀,严格来说类似于郊天之祭,同样是作为一次僭越的试探,如果洛阳对于这件事反应很大,包括各国对此不满,赵王就会对外宣称,此番祭祀是因为赵国近来多雨,以至于阴云连绵,妖气从生,所以祭九天上神以“雩祭”告知,以求来年天下太平。
上神,九天上神,事实上就是诸侯们虚构的“天之主”,而什么是相对应的下神?
有些事情不可明说,谁都知道并不是各国都有神灵的,而对于赵国来说,明面上还是尊奉周王室,但事实上,所谓下神就是指楚国九神,齐国八神,秦国白帝及四神,以及长生五神等等,这些驻留人间的神,就是下神,不归天意。
甚至,隐隐周八神与昊天上帝,都被归类于“下神”之列。
毕竟他们还被称呼为“神人”,属于天地“六人”之一,而真神必然是没有感情的,也就只有真正的“天”才可以被称呼为上神。
连三天道尊与三鬼道尊都不被看做上神,世人认为只有南华真君与奈何之王,才可以与上神平起平坐,所以南华真君主管仙梦,奈何之王主管鬼泉,事实上是把他们认为成自己死后会见到的至高主宰者。
天地、八神、三皇、黄河、洛水、三涂山
首祭的便是天,上神祭之后才是诸下神。
赵丹拱垂,披大礼红袍,此袍一会会置于良马背上,他开始念诵祷文,麾下群臣皆微微垂首而立,置于诸多百姓,则是在邯郸城各处街道,熙熙攘攘,观看这一场盛大的祭典。
程知远隶属于星宿府,自然在星宿府众人之中,他是榆次人,所以在这里被放置的位置比较靠后,邯郸主城星宿自然在前方列队。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很快,赵王下令传唤使节,于是让诸人感到咬牙切齿般痛恨的那个匈奴小儿便款款走上祭祀广场,来到群臣诸官的中间。
无数双眼睛盯在这个异族人的面孔上。
苍老的赵胜。
稳重的毛遂。
沉默的赵奢。
温润的蔺相如。
庞煖,王容,许历,公孙龙,虞信,楼昌,郑朱
不论文臣还是武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一处。
匈奴小儿谦卑的躬身,双手放置于胸膛。
三位圣人以及大贤都在此地,赵王负手,遥道匈奴小儿“泱泱夏土,日月照临,匈奴犯我赵地,逾越连年,以至于长生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今日,甚幸,而长生之土,遣使来和,与我赵不再互犯,汝于阴山牧马,吾于南世耕耘,如此两代过去,不起刀兵,便当可化解匈赵之仇。”
“只是”
赵王的声音一顿,随后猛地提高,如雷神轰鼓!
“若匈不以此为念,依旧暗想劫掠背盟,那便休怪我等,百年之后,阴山之下,恐成耕耘之土,再难现牧马之色!”
这番话吐出,态度已经表面,恩威并落,匈奴小儿躬身,再行一礼,而后朗声道
“赵国大王,还请听小儿一言,小儿是来‘议和’的,并非是‘求和’的!”
他挺直身躯,边上立刻有人愤声“放肆!这么说,汝等还想着破雁门天关,直入南世?”
匈奴小儿不理会他,而是径直对赵王道“大王神武,我部大单于自然明白,若非大王之功,匈奴不会逾越连年,越来越惨,只因为赵将李牧,坚壁清野,致使我等无粮劫掠,难以渡过大雪灾,但这并非是我等议和之根源。”
“破南世雁门,若说不想,纯粹妄言,南世何处不好?天遥地阔,百谷丰盈,饮穿不愁,无忧患之苦,如我长生之地贫瘠之色,终南牧马,风引牛羊,看似逍遥,可四季一转,隆冬大雪,天涯刀落,我部中百姓,三去其一,天灾之下,便是死伤无算。”
“只是如今,我长生之地,正值炎夏,附周之天礼,正是此时一世之间最旺盛之刻,而赵国此时要面对的,却并非只有我长生之土。”
“四战之地,今日繁华,明日便可能国破君陨,大王如若想成大事,必扫北方之燕,遏西北之韩,镇远西之秦,防近邻大魏,然合纵连横,诸国岂能坐看赵国成事,僭越天子?”
“故大王若想,魏与秦敌,我等自然管不得,齐楚太远,自然也碰不到,但是若大王担心韩燕之危,我匈奴,何尝不能帮衬一二?”
“只要大王不背盟,我匈奴自然不会背盟,赵乃硬骨,韩燕乃是烂肉,何以有烂肉不食,专啃硬骨的道理呢?若大王不弃,待南世平定,我等可为大王爪牙,亦为大王鹰眼,窥天下而待!”
他话说完,此时诸人之中,却有人出声,然并非圣人,亦非大贤,更不是那些朝廷老臣,而是星宿府中在最前列的一位星主。
而诸公,则一位位目光深邃,仿佛泥塑一般,沉稳不动,安静的有些可怕。
“君上三思!”
此时上前,拱手行礼,再向赵王问“燕虽反复,却为天幽之巨门,可抵犬戎;韩虽小人,却为西南之坚壁,可防秦袭,若背韩燕,转和匈奴,此等无常之子,无君无父,无礼无纲之徒君上莫不记,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致使唇亡齿寒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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