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玉龙倾(下) 248.岁过方觉
苏澈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惨叫,那声音凄厉,其中却有茫然,继而便是痛恨。
他连忙回头,还以为是商容鱼,定睛看清后,连他未觉的颤动眼神便平静下来。
但他难免皱眉,因为商容鱼手中的剑就插在狐仙的腹部,自后背而出,这一剑废了对方的气海丹田不说,更是要了她的命!
好狠,这是苏澈心中下意识冒出的念头,不过在想到狐仙是什么人之后,就稍稍放松了些。可在想到商容鱼身份的时候,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闷了闷。
那边,狐仙还未立即死去,她双手紧抓着商容鱼的手臂,若换成是旁人,这精心修剪的指甲就会掐进肉里。但对面的人是商容鱼,只是护体真气,便不是已经被废了的狐仙能够抓破的。
“你好狠...”随着说话,狐仙嘴里大口冒血。
商容鱼点头,坦然受下,仿佛这是什么令人喜悦的称赞。
“过奖了。”她说,“跟你极乐庙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你...凭什么说我害人?”狐仙眼神不甘,挣扎道:“我也只是求活,很难吗?”
商容鱼看着她,目光直视她的双眼,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对与错,谁能说清呢。”她说道:“愚弄百姓,最后你们计划成功,他们便要家破人亡。虽然,愚昧时也有活该之人。”
狐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她眼中的恨意,却是如此深刻。
“杀人者,终将为人所杀。”商容鱼轻声说着,好似也是说给自己听,“既入魔道,终生难离,身在魔教,就该有此觉悟。”
她持剑的手搅了搅,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狐仙嘴里嗬嗬出声,血吐尽,踉跄着朝前走,但商容鱼推了她一把,她便一下倒地,嘴巴张了张,看着忽而灰蒙下来的天空,死了。
商容鱼甩了甩手中软剑,剑身依旧雪亮。
她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影一眼,看着前方不远的苏澈,忽而展颜一笑,“怎么,舍不得啊?”
苏澈嘴唇动了动,摇头,转身。
商容鱼脸上的笑意敛去,走到那望山道人的尸体旁,以剑挑了挑对方腰间,衣破后掉出个青铜令牌来。
她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取出手帕,俯身拿了。
……
隗山当然看到了一切,此时,他正在拼命地往外爬,想要远离,想要逃跑,但他身上的伤不足以让他爬出太远。
地上被拖出了很长的血痕,而苏澈走近此间,看到的便是一个魁梧的汉子,正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
他沉默片刻,看了会儿天,天空有些阴沉,好像要下雨,风里也带来了潮湿。
商容鱼走过来,朝那边看了眼,道:“这跟之前的耀武扬威,可完全不一样,丧家之犬。”
地上,隗山握紧了拳头,他停下了动作,身子有些颤抖,似乎是因商容鱼的话而有些激动愤懑。
“极乐庙筹谋何事?”苏澈问道。
隗山回头,脸上有此前剑气引动风势,沾染上的沙尘,加上发虚汗,混杂后看起来更加狼狈。
他咬着牙,眼中只有恨意。
“有种的,就给本大爷一个痛快!”隗山语气沉闷而愤怒。
商容鱼‘呵’了声,轻笑道:“要真想死的话,你还爬什么?我看你分明是贪生怕死,想要逃命而已。”
“你!”隗山本是带着脏污狼狈的脸色,有些涨红。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商容鱼冷笑,“明明还想苟且偷生,却又觉得拉不下脸来?正道虚伪,大行寺的秃驴我也见识过不少,倒也真是能交出你这般传人。”
隗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神一瞪,竟直接喷出口血来。
苏澈摇头,道:“若你果真是大行寺的真传出身,我自不会杀你,该交给大行寺处置。”
听到前半句,隗山眼中仿佛闪过一道光彩,可听完以后,这道光彩便不见了。
“你们同时得罪了极乐庙和青铜殿,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隗山说道。
商容鱼听出他没说大行寺。
“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此间之事了么?”她说道。
“你以为在平澜集,极乐庙的人就只有她一个么?”隗山看着面前两人,嘲讽一笑,“他们一定会查到你们的身份、去哪,你们逃不掉,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话未说完,商容鱼嫌他聒噪,直接劈出一掌将他毙了。
地上是血和尸体,两人站在此间,一时沉默。
“你真不会杀他?”良久后,商容鱼先开口。
“怎么可能。”苏澈无声一笑,朝树林外走去,“快些吧,他们该等急了。”
商容鱼先是一怔,继而笑了,追上去。
她觉得,这家伙也不是像表现出来的这般纯良,也是有些正道虚伪的一面,还有几分魔道中人的狡诈。
“你现在也没什么靠山哈?”商容鱼问道。
“我不需要靠山。”苏澈道。
“人在江湖,没有靠山怎么行得通?”商容鱼说道:“有了靠山,碰上棘手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出手,只要说明出身,自会有人替你解决。”
“比如呢?”
“如果现在梁国未亡,你在京城里报出将军府的名头,不也是横着走,无人敢惹?”
“不会,彼时左相势大,党羽盘根交错,有得是狗仗人势之辈。”苏澈平静道:“再者,我哥名声在京城算是响的,青楼喝酒,还是被人打了。”
商容鱼闻言,脑海中略作回想,便记起身边这人的兄长是谁。
那是有‘京城三废’之称的人物,在京城也的确算是名声响亮之人。
“谁打的?”她有些好奇。
苏澈看她一眼,“你不知道?”
商容鱼撩了撩头发,莞尔一笑,“你也应该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我眼的,有些消息,底下的人会筛选。”
苏澈能想象得到这种层次。
“墨家的人。”他说。
商容鱼愣了愣,“墨家?”
苏澈点头,“一些误会,还牵扯出了别的事情。”
这么一说,他便想起了彼时那个六扇门的捕头,想起了后来大行寺的佛子礼,想起了那捕头死在了大行寺,想起了因此牵扯出的拐卖一案,揪出了朝堂里的不少人。
而自己,也因缘巧合救出了墨家的少主墨痕。
颜家也因此被抄家。
苏澈眉间微锁,轻叹口气,的确,往事不经想,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却又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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