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玉龙倾(下) 11.意有所指
“随便坐吧。”方不同回身,见苏澈还站在那,便招呼一声。
苏澈应了,在长桌旁坐下。
“这里,是墨家议事的地方。”方不同说了句。
苏澈点点头。
“你可还记得老夫?”方不同坐下后,笑着问道。
苏澈也是一笑,“记得,当年大行寺时,前辈英姿,久久不忘。”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方不同倒了杯茶,朝前递过去。
苏澈连忙起身接过。
“吃了么?”方不同问道。
“吃过了。”苏澈点点头。
“粗茶淡饭,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方不同似是感慨,“我虽只与苏将军见过数面,但其人英雄,足令老夫敬佩。”
苏澈只是附和点头,听他在说。
“一路来机关城,不容易吧?”方不同问道。
“颇多艰难。”苏澈道:“不过幸有朋友相助,一路同行,方能安稳度过。”
方不同点头,喝了口茶,然后道,“说起来,老夫也见过不少青年俊彦,各派天骄,但对你那两位朋友,却有些陌生。”
苏澈知道,对方这是在打听玉沁两人的身份。只不过,在他心里倒是觉得,对方已经是知道了她们身份,此时是故意这般说的。
“她二人并无显赫出身,只是偶然相识,所以才出手相助。”苏澈道。。
“人在江湖,是该多交朋友,若是志趣相投,也是人生快事。”方不同和善一笑,然后道,“听说方才在路上,后周的人拦你?”
苏澈有些意外,因为他本以为对方会针对商容鱼两人的身份,却没想到只像是随口一提便揭过了。而对于对方能知道方才之事,他并不意外,这里毕竟是机关城,且既然对方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过一番安排的。
此未尝不是故意之举,想让自己听出其意,也即是这机关城内发生的事情,皆在对方耳目之下。
“前辈知道此事?”苏澈好奇道。
语气里,甚至隐隐有种此事是对方所为的怀疑。
当然,若是真的晚辈对长辈如此,自是失礼,但苏澈是朝堂名门之后,于出身地位上,本就高于江湖各派一等。即便是以修为论资排辈,依他武功,放在江湖也非等闲,更何况彼时武举,他还力压梁国江湖内的天骄翘楚夺魁。
所以此般,方不同察觉到了一丝针锋相对之意。
方不同笑了笑,抬手,“喝茶。”
苏澈端起茶盏,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
“枫林晚。”他说。
这是不是苍州最好的茶,苏澈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这是他来苍州之后,喝的最多的茶。
“的确是枫林晚,名字雅致,炒出来的茶叶却大,所以无论是燕国还是后周,都喜欢。”方不同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苏澈道:“前辈今日唤晚辈来,是想聊茶吗?”
“你在京城长大,该是喝过不少好茶。”方不同似乎就是想闲聊。
苏澈摇头,“实不相瞒,我并不喜欢喝茶。”
“茶味涩,品而香,年轻人喜欢的的确不多。”方不同说道:“那是喜欢饮酒?”
苏澈又是摇头。
“年轻人正是要打根基的时候,酒色伤身,还会误事,不饮酒是好习惯。”方不同笑了笑。
苏澈只是喝了两口茶,将茶盏放下,没有开口。
方不同一直在观察他,想要看到他神情中的变化,但没有,无论是不耐还是急躁,甚至是一丝丝不悦,他都没有看到。
苏澈只是平静地坐在对面,微微垂目,看着热气氤氲的茶水。
而很快,茶水热气变淡,该是凉了。
“墨家现状,你也该听说了吧?”方不同问道。
苏澈轻轻吐气,点头道:“盗帅与我说起过。”
“那你觉得,墨家应不应该跟朝廷合作?”方不同问道。
苏澈微微皱眉,这种事关墨家传承的事情,当然不该来问他一个小辈。
“尽管说便是。”方不同道。
“前辈为何问我?”苏澈问道。
“将军府与墨家有旧,我与苏将军也是相识,所以你并不是外人,这也是盗帅带你来机关城,墨家没有阻拦的原因。也因此,你能坐在这里。”方不同说道:“你就随便那么一说,我就姑且这么一听,不碍事。”
苏澈沉思片刻,然后道:“就是不知道,跟朝廷合作的意思,是如何?”
“墨家秘传十九道冶炼技艺,半数交于朝廷工部,其中必须有大雪山玄冰铁和天外寒铁的冶炼技艺。”方不同开口道:“墨家也可以选择归附朝廷,择人入朝堂为官,也可以选择维持现状,成为朝廷在江湖上的盟友。”
这话浅显易懂,朝廷是想要得到墨家的冶炼传承。墨家传承里,包括冶炼技艺、机关术、炼体武学,而最重要的当然便是这冶炼技艺。因为有了它,才有机关术从纸上变为现实,才有了这铜墙铁壁的机关城。
这是立足根本,如果交给了朝廷,那跟墨家融入朝堂没什么区别。
苏澈道:“占据一脉传承,的确太过霸道。”
“所以,你是不想跟朝廷合作?”方不同问道。
“后周跟燕国,都是同样意思么?”苏澈问道。
按他所想,两国都在争取墨家,那对于条件上,自然不会过于苛刻,就看谁给予宽松优待。
方不同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苏澈不解。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在意这个的时候,在你心里,已经有了要跟朝廷合作的意思。”方不同道。
苏澈皱眉,“只是要权衡利弊,肯定是要先知悉前后条件的。”
方不同透着疲态的脸上露出几分微笑,“墨家游侠,越千重他们,就是知道了条件,然后想要跟朝廷合作。”
“那前辈是连条件是什么都没有问,便直接拒绝合作么?”苏澈问道。
“开始是这样。”方不同语气里有几分自嘲,“但在半月之前,我从游侠那里知道了条件。”
苏澈看着他,沉默中,一下明白了。
条件是什么,肯定是对方去着人打听的,而原本不在意如今却要去打听,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也即是,半月前,对方便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在这场代表墨家,与后周和燕国的僵持谈判中。
b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