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啼如狱，晦心渲尘。

    听着猿啸声越来越近，小竹隐隐感觉有些胸闷，如同暴雨前的低气压一样，但又并非是生理上的反应，而是心理上的。

    山谷四周更是鸟兽嘶鸣，狂乱纷纷……

    扰乱人心的猿啼并没有让白猿有任何反应，只是低叹一声，走回那个日常修炼的石块上缓缓坐下，也就是一个坐下的动作，它瞬间苍老了许多。

    生老病死，自然之理。

    白猿并不为自己大限已到有何悲意，它之所以还没死，不过是等着见黑猿一面罢了。

    一瞬枯荣，垂垂老矣的白猿勉强睁着眼睛，视线已经模糊不堪了，但，黑猿出现在它面前的时候，它感觉得很清晰。

    它睁眼看着，努力想要看清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

    健硕颀长的黑猿显得精壮无比，不同于兄弟的大限已到，在它选择成为心猿的那一刻，它便已然超脱的寿命轮回。

    “你快要死了。”

    黑猿张口，竟然口吐人言！

    白猿闻言一怔，缓缓点头，叹息的发出最后一声猿啼，便彻底老去，微风一吹，如沙画般消融，仿佛天地之间不曾存在过它的轨迹一般。

    黑猿闭目站立，久久未动。

    似在缅怀……

    小竹看着白猿的坐化，呆了好一会儿，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尽管，白猿爷爷说无需悲伤，这本就是它的寿数。

    可眼睁睁看着重要的家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平静。

    自在极意功，她没练好呢……

    但，她剑法练得还不错。

    爷爷让她斩心猿，那便……斩就是了！

    出剑，剑若天成。

    当！

    一只手牢牢的挡住了这一剑，发出了金石碰撞的声音，剑刃斩在那虬结的肌肉之上，竟然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心猿缓缓睁眼……

    看着小竹的眼神没有任何怒意，有的，只是一种淡漠：“你的心乱了，如何斩我？”

    “白猿难道没有和你说，心猿不定，心猿不死么？”

    “这剑再锋利，却也不能伤我分毫。”

    说完，不见心猿有何动作，只听得金石击撞的声响，那心猿在剑身上弹了一指，小竹整个人便被这浩然无匹的力量掀得倒飞而起。

    而后，心猿弹指收回，捏拳，指间空气都为之一震。

    数毫米间一拳抖出，压缩的冲击波当即轰然而去，倒飞当中的小竹眼神一凝，一剑斩出当即破开那浩荡的冲击波，无上锐利的剑意直冲心猿。

    呛！

    剑意闪过，地面出现一道数百米长的剑痕，但，心猿依旧毫发无损。

    它就站在那里，任由卷席而起的乱风将毛发吹得舞动。

    不可一世……

    任由小竹继续出剑，那剑意波及到山头，甚至可以将山拦腰斩断，但偏生，伤不了心猿一丝一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猿朝她缓缓走来。

    一边走，淡漠的说道：“昔日我与兄长在道祖座下听道三年。”

    “所学所悟，乃是大道之根本。”

    “兄长身死，世上再无真正的自在极意，人类当中，心灵剔透如你，也无法做到无物无我，化身自然，这是由人类由生物的本性决定的。”

    “活着，其实就是心猿的象征。”

    “所以，没用的，怒火的确可以增加力量，但却不一定有用，很多时候，怒火只是无能的一种表现而已。”

    “相反，你若沉下心来，顿悟入道。”

    “说不定，有一丝斩杀我的机会。”

    心猿毫无顾忌的说着一切，或者说，故意引导着这一切。

    这个女孩作为兄长的传承，如若真能够获得真谛，心猿不介意留她一命，证明兄长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可如今看来，要失望了。

    这女孩已经被情绪控制了自己，虽然愈发强大，但却也错了方向。

    失望，不再等待。

    心猿第二次挥出了拳头，这一次，是完整的拳头，没有什么冲击波，没有什么恐怖的音爆，但小竹整个如断线的风筝飘摇倒飞，一口鲜血划过天际……

    心越乱，心猿的攻击，便越强。

    只一拳，就打得小竹嵌入山壁，艰难的喘息着，恍恍惚惚的看着心猿，已然，有些懵了。

    她不是不知道方法，只是，做不到而已。

    想着白猿爷爷这十年来对她的照顾，想着生活的一点一滴，她的心就揪着痛，她只想挥剑，将这股痛苦挥斩出去。

    但这样，必然是要输的。

    或者说，现在已经输了，到了生死绝境，可她依然无法放下。

    只觉得，这么死了，或许也不错……

    ……

    沈千有很果断的抄起大熊猫就跑，可一人一熊还是听到了不少猿啼声，以至于途中阿年很不安分的扭动抗拒着，想要回去。

    但这，都被心情暴躁的沈千给按住了。

    他方才奔跑的时候体内的气息不知如何就飞速流转了，以至于他现在感觉自己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都远远超越平时。

    不自觉间，力量确实提升了一个档次。

    但，也就是如此了。

    想要拯救小竹，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信号，打电话给那个家伙，那个，天下第一的家伙！

    “可恶！可恶！可恶啊！！！！”

    “不是说好森山老林也有4G网络的吗？不是号称覆盖率98%以上吗？不是都在建5G了吗？信号呢！信号呢！”

    一边朝着一座陡峭的山峰上跑，沈千一边大声吼着。

    在他好不容易爬扛着一只大熊猫爬到山峰顶上的时候，发现信号依旧时有时无，他只有跳起来的时候，才会闪过一格信号……

    “哞！！”

    就在沈千急的跳脚的时候，一直状态不稳的阿年忽然发出了叫声，与此同时，它不断拍打着自己那粗短的臂膀。

    沈千，瞬间懂了。

    然后……

    “嗷！！！”

    伴随着一声熊猫发怒的吼叫声，大熊猫阿年将沈千驮在肩膀上人立而起，沈千高举着手机，在一格稳定的信号下，终于拨通了号码。

    拨号名称……一生之敌。

    终究，他堂堂沈家大公子，还是得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