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

    龙城其实并不是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在被后世称为鄂尔浑河的这条大河上游大约两三百里地的一片区域。

    每年，匈奴的几个大部族都会在这里召开会议，目的主要是为了分配下一年度的草场以及附庸的中小部落，同时还有决定是否要以匈奴的名义联合对外开战等事项。

    不过由于匈奴部族的分散性质，这些年匈奴联合对外开战的情况其实是很少的，这也导致了匈奴虽然人数比西边的月氏和东边的东胡都要更多，但却长时间被这两个民族给压制的情况。

    虽然折损了两个大部落，但今年的龙城大会分外多人，比往年都要热闹许多。

    原因很简单，赵国人来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草原。

    大漠以南的草原虽然丰美，但是在赵国人的铁蹄面前已经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好在如今已经接近夏天，漠北虽然远远不如漠南，但至少还能让人活下去。

    龙城大会的主会场上，一名身材在匈奴人之中已经算得上颇为高大的部族首领正在声若洪钟的开口。

    “躲在这里有什么用？如果赵国人直接像占领东胡那样把我们的漠南草原分成几个乱七八糟的郡，那我们怎么渡过这个冬天？我们必须要团结起来，一起去对抗赵国人，才有希望将漠南继续掌控在我们手中，才能够争得一条活路！”

    这名部族首领的名字叫做呼衍赫，是如今匈奴四大氏族之中呼衍族的族长，算是匈奴整个民族的领袖之一，也是最为强硬的主战派。

    呼衍赫话音刚落，另外一名看上去颇为苍老的族长就开口了：“呼衍赫，你可别忘了就连东胡人都不是赵国人的对手，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匈奴人就能够打得过赵国骑兵？”

    呼衍赫哈哈一笑，道：“打不打得过我确实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如果继续躲藏在这里的话，每过一个冬天我们就会弱上几分。最多不用五年时间，我们全部人都会因为这个该死的漠北而完蛋的！须卜契，你平日和赵国商人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收了赵国人的好处？”

    须卜契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呼衍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的部落和赵国人之间的来往那都是正当的买卖，难道你们呼衍族就不和赵国人做买卖，族里的盐巴和铁器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好了好了。”另外一名大族长也开口了，乃是兰氏一族的兰且鸠：“现在争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如果真的是想要投降赵国的人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我们还是好好的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还商量个屁！”呼衍赫冷笑一声，道：“都是一群软蛋，除了躲在这里还能干什么？”

    须卜契还以一声冷笑：“你呼衍赫有勇气，那你倒是带着你呼衍族的万骑去和赵国人的七万骑兵对抗啊，我听说赵王也亲临漠南，如果你能拿下赵王的脑袋，那我须卜部就认你呼衍部做这匈奴之王又有何妨？”

    兰且鸠摇了摇头，对这两个争吵不休的家伙算是死心了，转头看向了四大部族之中最后一个至今尚未开口的族长：“丘林孛，你怎么看？”

    丘林孛年纪大约在四十上下，双目细长如狼，看上去就显得颇为狡诈，事实上他也正是以狡诈多智而著称，在草原上有“丘狼王”之称。

    丘林孛摸着自己短粗杂乱的胡须，悠悠的说道：“反正赵国人也打不过来，我们就在这里看着这两只猴子吵来吵去，也算是有意思。”

    丘林孛的话引发了一阵哄笑。

    正在争吵的呼衍赫和须卜契闻言顿时大怒，四只眼睛齐射过来，喝道：“丘林孛，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丘林孛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你要是想杀我，那就来啊，我们丘林部虽然打不过赵国人，但打你们两部倒也不慌。”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够了！”兰且鸠终于受不了了，用力拍了一下桌案，喝道：“你们看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已经被赵国人赶到这里来了，还有脸皮在这里内讧？”

    大帐之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兰且鸠冷冷的说道：“大家虽然平日里都争斗不休，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匈奴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好好的说话不行吗？我的意思是赵国人的大军不可能一直呆在漠南，只要等赵国人撤兵了，我们就南下夺回我们的土地，你们觉得如何？”

    兰且鸠看向了其他三名部落首领。

    呼衍赫哈哈一笑，道：“我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就怕有人害怕，到时候当了软蛋！”

    须卜契冷笑一声：“软蛋的话真有意思，就这么办吧。”

    丘林孛耸了耸肩膀，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觉得，那我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一次短暂的决议就此达成。

    正当兴味索然的众人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名惊慌失措的匈奴贵族突然冲进了会场之中。

    兰且鸠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自己的弟弟，当即皱眉道：“怎么回事？没看到正在议事吗？”

    “兄长，赵国人的斥候已经在龙城附近出现了！”

    这个消息好像炸弹一般在大帐之中炸响，瞬间让所有人面无人色。

    兰且鸠同样也是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抓住了自己弟弟的胸膛，喝道：“这怎么可能！赵国人根本不可能穿越千里大漠来到这里！”

    然而，更多不同部落的匈奴贵族纷纷出现，证实了这个情报的真实。

    大帐之中彻底变得混乱了起来。

    草原上的战斗如何这些人都是十分熟悉的，既然斥候已经出现，那么就代表着赵军的大部队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兰且鸠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不要慌，不要乱！赵国人远道而来一定十分疲惫，我们只要能够组成联军迎击的话还有胜利的机会！如果现在逃亡的话，那么不但龙城要丢，我们整个匈奴都要彻底完蛋了！”

    兰且鸠焦急的看着其他三人，喝道：“你们三个倒是说说话啊！”

    呼衍赫、须卜契和丘林孛对视一眼，似乎瞬间取得了共识。

    “他娘的，和赵国人拼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