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最喜欢干的是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好了，别说了，专心开车吧。”迪莉娅心里很烦。

    这个男人是她爸爸，她很想揪着这个男人的衣领问一问，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可不可以每天放学的时候去接她一下，不要每天摊在沙发上喝酒，就算你喝再多酒妈妈也还是在纽约，她不会回来的，

    迪莉娅每天放学都站在窗户边上发呆。

    其实她在等人，她每天都希望来学校接送孩子的豪车里会多一辆玛莎拉蒂。

    那是她爸爸的车，所有车里最贵的。有5.5升v12涡轮增压，人工智能爱丽丝酱。

    “对不起。”男人突然说。

    迪莉娅把头别过去，不去看他，伍六七看到她眼睛里含着泪水。

    她很想知道每天看综艺有什么意义，你倒是看点新闻也好啊，就算是每天不来接我，我回家的时候多和我说句话也好啊，就算你聊得话题没有营养，很白痴，也不要每天都是一句，“外卖在冰箱里，饿的话可以吃点。”

    你可以问问我学习成绩怎么样，最近开不开心，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身为一个父亲关心女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男人顿了顿，开口道：“那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迪莉娅愣住了，黑猫差点笑出来。

    这事不能怪他，有的人天生就不会聊天，迪莉娅的爸爸显然是人中翘楚。

    “怎么了？不会被我说对了吧，真的有？”男人耸耸肩，他可能没看到迪莉娅的脸色已经变了，大概就是小公主即将发脾气的那种表情。

    就在这时，伍六七感觉有什么东西断了，男人也愣了一下。

    自然灵，是自然灵。

    空气中那些躁动的自然灵一下子消失了。

    就好像一瞬间都被吸走了，也可能是他们的感知被什么切断了。

    前者的可能要小很多，能一瞬间吸走这么自然灵的东西少说也是史诗级魔兽的级别，这个宇宙连勇者级都少的可怜，就算有史诗也是守店蛛那种垫底的存在。

    那么后者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有什么东西把他的感知隔绝了。

    男人显然也注意到这点，他不由得加快了车速。

    “迪莉娅，如果你真的有男朋友我是不会反对的。”

    迪莉娅：“？？？？？？”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不用考虑我，你自己判断就好，不用为了我考虑什么，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判断对错。”

    男人突然正式起来，迪莉娅有点不习惯。

    “不要在外面听什么风言风语，不要在意别人看你的眼光，你将来的男人必须是一个看到你的异色瞳不会讨厌，知道你的能力以后不会害怕的人。”

    “一定要找一个这人样的人，千万不能像我一样，你一定要确定那个男人爱你，你才能嫁给他，然后和他白头偕老，去结婚，昂首挺胸的，和你妈妈当年一样，非常硬气的，满怀憧憬的嫁给他。”

    “就好像打了胜仗一样，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我希望看到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指着他，对我说，爸爸你看，我找到了，就是这个人，我非他不嫁！”

    （就和你妈妈当年一样）

    这句话他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兴许这个男人每天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就把女孩的未来想好了。

    这是每个父亲都憧憬的事，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好人。

    “爸爸。我才十一岁啊。”

    黑猫硬核的点点头。

    “这些话本来是想你再大一点说给你听的，怎么招也要等到16岁，但是那些人来的太快了，比我预想中快了很多，迪莉娅，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谢谢你还能叫我一声爸爸，说真的，像我这样的混蛋可能不配当爸爸吧。”

    男人把手朝着后座伸去，他似乎是想摸摸迪莉娅的脸，但是这个位置很诡异，迪莉娅正好坐在他的后面，男人的手不够长，迪莉娅主动把脸颊靠过去，颇为粗糙的手抚摸着女孩的细腻的脸蛋，男人笑了。

    他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即使留着很长时间没有修整的络腮胡，这个笑容也如夏天的阳光一般温暖。

    车子的速度逐渐慢下来，但是男人的脚始终踩在油门上，窗外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包括那些跟在后面的杀手。

    伍六七一直从后视镜中盯着男人的脸，他的脸忽然有了变化，夏天一般的温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狮子般的狠厉，青色的血管从眼角跳起，一蓝一红的异色瞳闪烁着异样的光辉，像是冰与火的交叠，他低声呢喃着什么，庄严又弘大，像是念诵圣经的咏唱者。

    “梵文！这是梵文。”

    从第一个音节吐出开始，伍六七就听懂了这种语言，在聚星圣殿学习过的他知道，男人在念诵咒语，极为稀少的咒语！就算是格林伍德也不会几个用梵文组成的咒语。

    因为它太难了，同时也太久远了，久远到格林伍德这位高阶至尊也说不清它的起源。

    但是这个男人偏偏念出来了。

    黑猫转头看向身后，他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柱，燃烧着的巨大手掌。

    车后方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哀嚎，即使在这辆隔音效果极好的玛莎拉蒂里也能听得轻轻楚楚。

    黑猫浑身的毛发倒竖，如果他没猜错，那道或火柱就是男人念诵的魔法，而那只巨大的手掌就是让车速变慢的罪魁祸首。

    ——它在抓着这辆车！

    伍六七看向仪表盘，骤然收缩的竖孔里透出巨大的惊骇。

    什么东西能抓住每小时295公里的跑车？？

    男人镇定的说道：“别怕，迪莉娅，待会儿我停车，你马上到驾驶座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看我。”

    “下面我说的你一定要记住，最左边是离合器踏板，中间是刹车，最右边油门踏板，这个是手刹，这是档位，一共七档，第七档是涡轮增压，待会儿你只需要踩下离合器，挂一档，松手刹，慢抬离合器到半联动，轻点油门，慢抬离合器，然后油门，踩离合器直接挂七挡。然后往前开，什么都不要管，记住了吗？”

    他在半分钟的时间里说了一长串话，之后猛踩刹车，黑猫没站稳，一个踉跄从后座飞到档风玻璃上。

    “迪莉娅，我希望这一天晚点来的，可以的话真的希望能多陪你一会儿，这次我发誓，会开着这辆车去接你的。”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男人打开车门，拿走了没喝完的半瓶香槟，伍六七看到他手上亮起了金色的铭文，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车后方的巨大身影。

    男人手上的铭文自虚空中一圈一圈的交叠，金色的闪光刺眼夺目，铭文构成了一把长剑，金色的长剑。

    男人的手腕上青筋怒跳，他从地面上跃起，朝着车子上方斩去，黑色的血浸染了车身，男人切断了那只燃烧的断手。

    “跑！！！”男人咆哮道。

    迪莉娅想都没想，直接拉开车门，跑到驾驶座上。

    “左边离合，右边油门，这是手刹，档位........”

    该死！她全忘了！

    女孩踩了离合，直接挂了七档，黏在档风玻璃上的黑猫感受到一股前进的冲力，接着又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后座坐力。

    车熄火了。

    数息之后，他听到了一声电子音合成的女声，“人功智能系统爱丽丝为您服务，使用者迪莉娅，请指示。”

    她来不及想为什么自己会是这辆车的使用者，直接大声喊道：“用最快速度！快跑！！”

    玛莎拉蒂一阵咆哮，仪表盘直接跳到最高，爱丽丝的车技比男人要好不少，直接就能开到最大马力，连离合都不用踩。

    伍六七看着逐渐远去的男人，迷雾中藏着看不清的巨大身影，那一定是比圣战古树更强的东西。

    迪莉娅是这辆车的所有者，可能这辆玛莎拉蒂就是男人留给女儿的最后一件礼物吧，当然，也有可能是第一件。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习惯，这样下去的话你始终都是个扑街！永远都是暗网一万名！”希尔薇这样对他说过。

    黑猫画了个圈，金色光环是通往另一边的门，他觉得这样把那个男人扔下不好，而且，他有件事想证明一下！

    他是个狂战......是个刺客！天生就是要杀比自己强的人。

    ...

    ...

    金色的铭文在暴雨中张开，长剑破开雨幕，他在雨中冲锋，不断地挥剑，金色的铭文在触摸到迷雾的时候全部溃散，长剑也在一步步崩溃。他看着开远的玛莎拉蒂，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男人一直戴着耳麦，连伍六七都没注意到。

    “爱丽丝，从今天开始你属于迪莉娅，将我的所有财产都移交给她，等她十六岁的时候，把那件事告诉她。”

    “知道了，先生。”

    男人扔掉耳麦，迷雾中的身影发出一声嗤笑，灰色的迷雾环绕着着他，这些柔软的东西能轻易地撕碎铭文。

    他看到了迷雾中的真容。

    一具具尸体盘桓交错，组成了一座巨大的尸山，这些尸体身上穿着各种残破的战甲，似乎经历了无尽的岁月。尸身的中央是一只巨大的竖瞳，他凝视着男人，仿佛连空气都要冻结。

    “好久没有人加入我们了。”

    “他看起来很强。”

    “我的手臂刚好缺了一块....”

    “好饿.......”尸堆上的尸体小声低语，已经开始争抢眼前的食物。

    不断有尸体从竖瞳中掉出来，他们在高速公路上重新站立，碎裂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们手里握着古老而久远的兵器，兵器上的缺口诉说着他们生前经历的战役。

    男人的铭文近乎碎裂，这片迷雾似乎以铭文为食。

    他喝了光了逃跑的时候从家里拿的半瓶香槟，往地上狠狠一砸，“来啊！一群死人。让我看看死了还剩多少本事！”

    这一举动好像惹怒了他们，所有的尸体朝着男人冲过来，男人活动了一下手腕，大战一触在即！

    就在这时，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门。

    一只黑猫从门里蹦出来，他双腿站立，两只爪子拖着一把和他身子极为不符的黑剑。

    “喵~”它狠狠的叫了一声。

    数万亡灵自剑中咆哮，他们以毕生最强的状态从脚下的土地中再生，他们是亡灵，不死不灭，无所畏惧，黑颅魔剑嗡了一声，所有亡灵齐齐出招，朝着眼前的巨大竖瞳斩出了生前的最强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