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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的中世纪:旧仇恨 第二十四章 伯爵的小黄鱼(上)

    稳住了黄公公和这些刚来的红巾营将校们,希什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死皮赖脸地参加三皇子跟黄公公等人的晚宴。

    现在三皇子已经不可能再煽动红巾营的士兵闹事了,希什曼和于阗国主的脸上,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大魏忠臣”这四个字,而且三皇子自己也是承认了的。

    刚刚承认,就出尔反尔,别说这种行为会不会引起某些有心人大做文章,三皇子自己脸上也挂不住,而且她也知道,要坐上龙椅成为九五之尊,言出必行是基本条件之一。

    任何的利益,都无法与那张龙椅相比,三皇子现在对希什曼的怨恨,还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希什曼现在态度非常地谦卑,虽然只是演戏,但这并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戏码,希什曼也不会那么没品,上去对一个太监曲意逢迎。

    而且这还是一个监军的太监。

    跟大多数人一样,希什曼对太监一直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还是这种掣肘大将的监军太监,自古以来都是军队中的一颗毒瘤。

    想来这个大魏国也真是厉害,皇子争权、派系林立、藩镇割据、交流闭塞、太监监军。

    一个国家败亡的大部分因素都已经齐了,这大魏居然还能屹立不倒、甚至还能对外扩张,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大魏建国已经数百年了,按照封建国家衰亡腐朽的周期来看,这个大魏也差不多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而且现在展现在希什曼面前的一切,确实已经证明了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国家。

    但是这个国家,依旧有着强盛的军力,和极为强烈的扩张欲望。

    而且更令希什曼匪夷所思的是,镇西军这种远离中央的边军,居然还对大魏皇室保持着非常忠诚的态度。

    至少在镇西将军萧关的身上,希什曼没有看到任何一点占地为王、割据一方的意思。

    这实在令人想不通。

    西方那种松散的分封制国家,名义上是国家,但其实各个伯爵,甚至各个男爵之间,都是有着极强的独立性,所谓的国家,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甚至在太阳消失之后,连松散的联盟都算不上,贵族们龟缩在城堡,不听国王的调遣,四周的村庄也成了半独立状态,即使不交税,贵族们也很少带兵去讨伐。

    现在的欧洲各国,就是一群散兵游勇,只有在十字军驱使之下,国王才能从国内拉出一支像样的军队,去为了上帝的荣耀而战。

    但说是为了上帝,其实都是一己私欲而已,各怀鬼胎的贵族们,根本就是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这就是现在的欧洲。

    再回过头来看看大魏,就知道这个东方的巨龙,是一只多么恐怖的怪兽。

    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大魏依旧是一个大一统的帝国,即使体制有多处不合理的地方,大魏依旧保持着强大的军力,对周边国家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更恐怖的是,这些军队不仅职业化程度非常之高,而且还对大魏中央保持着难以理解忠诚。

    这样的大魏如果真的一路向西打过去,希什曼这一路上看到的所有国家,没有一个是大魏的一合之敌。

    在遇到萨拉丁之前,大魏军队的西征之路将没有任何的阻力。

    这样一个状态极为奇怪的国家,你要说这里面没点其它的猫腻,希什曼是一点也不相信。

    所以他很好奇,大魏是怎么做到。

    在这种至少是看上去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大魏是用什么方法,保持着中央对地方强大的控制力的?

    靠着那些边军中的皇子吗?

    笑话。

    四个继承人,分属东南西北四大边军,摆明了是在争太子之位的。

    这四个继承人,只要其中一个人出了问题,联合边军将领反叛中央,那都将引发一场灾难性的战争。

    除非每个皇子都非常明事理,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并且甘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坐上皇位。

    但四个继承人,既然是觑准了太子之位,那说明每个人都是极有野心的。

    难不成他们每个人都是那种,既有野心、又有能力,而且还有广阔胸襟的圣人?

    希什曼知道这这种几率微乎其微。

    所以他很好奇,大魏是如何维持自己国家运转的。

    既然好奇,那就得问,至于向谁去问,这就是个学问了。

    希什曼坐在自己的房间中,透过窗户看着三皇子宅邸的大门口,黄公公一行人从里面醉醺醺地走了出来。

    这就是一个最好的对象。

    ……

    ……

    黄公公这才从三皇子的府邸走出,刚刚在晚宴之上喝得尽兴,此时有些醺醺地,被身旁一个小太监搀扶着,一步一晃地向着给自己准备的宅子走去。

    小太监低眉顺眼地问道:“黄公公,今儿什么事让您这么高兴啊?”

    “高兴,咱家怎能不高兴?”

    黄公公被小太监扶进了宅院,尖声笑道:“这于阗国臣服我大魏,萧将军率宿卫营北击右贤王庭,立下不世之功,皇上闻讯必定大喜,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那得是多喝几盅。”

    小太监将黄公公扶进房间,放在了床上半躺着,谄笑道:“黄公公,这次镇西军大捷,您调回京师伺候主子,是指日可待了!”

    “别瞎在这打听,不要以为咱家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黄公公指着小太监笑道:“跟了咱家这么多年,也委屈你了,放心吧,如果咱家有幸蒙皇上恩典回到京师,一定不会忘了带上你的。”

    “谢黄公公,谢黄公公!”

    小太监大喜过望,自打跟着黄公公来玉门关监军,已经过了五年多了,这五年来小心地伺候着黄公公,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老人家带自己回到京师嘛。

    现在如愿以偿,小太监自然欣喜不已。

    “好了好了,下去吧。”

    黄公公连连挥手道:“咱家乏了,要睡下了。”

    “是,是!”

    这还没回到京师,小太监自然还得极力巴结着黄公公,连忙拉起帘子关上房门,退了出去,生怕手脚慢了惹得黄公公不高兴,断了自己的回京路。

    黄公公躺在床上,有些醺醺然,自己也五年没有回到京师了,今年跟随三殿下回京述职,本来是做好了挨骂的打算的。

    镇西军这五年镇守玉门关,虽说无功,但也无过,按理说是不该责罚的,

    但要知道,其它三路边军,近些年建功立业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唯独镇西军这边迟迟没有动静,这一比较,自然就落了下乘。

    身无寸功,回京述职,实在不知道该述什么职好。

    可现在时来运转,眼看着还有半年就要回京了,镇西军突然捷报连连,不仅北击右贤王庭,还收得于阗朝贡,再加上西域商路一通,不知道能为朝廷带来多少雪花银。

    此时再一对比,另外三路边军的功绩,就不那么显眼了。

    自己回京不仅不要挨骂,还极有可能直接留在了京师,这让黄公公如何不喜。

    还有那个大秦国的使臣,也算得上是锦上添花,这要是在陛下面前奉承好了,说不定这太子之位都归了三殿下。

    自己跟随三殿下在西域五年艰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听说现在陛下身边最信任的陈老公公,就是当年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追随在陛下身边的监军太监。

    自己不敢跟陈老公公比,但至少,也得赏点什么东西吧?

    黄公公想着自己的锦绣前程,渐渐入梦,但仅仅是打了一会儿盹,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黄公公,黄公公您还醒着吗?”

    敲门的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小太监。

    这小东西,真是不知死!

    黄公公微愠,从床上站起,喝了一小口茶水醒了醒酒,不悦道:“进来吧。”

    “是!”

    那小太监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诚惶诚恐道:“黄公公打扰到您休息了,刚刚那大秦国希爵爷差人前来,说是有一份大秦的特产,想要献给黄公公。”

    “大秦特产?”

    黄公公问道:“什么特产?那人呢?”

    “回禀公公,那人说,是大秦特产的小黄鱼。”

    小太监说道:“刚刚奴婢正准备发问,人一溜烟就走了。”

    黄公公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道:“拿过来吧。”

    “是。”

    那小太监将手中和木盒放到了黄公公的桌前,便径自退了下去。

    特产?

    黄公公看着那盒子,手指微微一挑,看到了里面的事物。

    小黄鱼啊,原来是这么个东西。

    金条的这个代称,黄公公还真是第一次听见。

    黄公公从盒子里拿起一根沉甸甸的金条,在油灯下眯着眼睛仔细欣赏着,有些粗糙的手指在金条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抚摸,眼中说不出地喜爱。

    还真是好东西。

    黄公公看了一眼那盒子里面金条的数量,又将手中的这根掂了一掂,大约估计出了这一箱金条的价值。

    “这个希爵爷,还真是大手笔。”

    黄公公微微摇头,自己在镇西军这些年里,已经多久没有收到过这种东西了。

    不过想来也是,只有那些不懂大魏内情的番邦使节,才会在这时候给自己送来这样一份大礼。

    黄公公的眼神非常冷静,将手中的金条放回了盒子里,接着走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旁,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份奏折。

    或者说,是监军太监特有的奏折。

    监军太监为陛下监督诸军将士,自然得有一个特殊的渠道,能够使所有的消息及时上达天听才是。

    这一份奏折,就是只有监军太监才能用的密折。

    凡是这样的密折,不用通过中书门下,向来是由内廷太监直接放到陛下的御案上。

    再紧急的军情都只有八百里加急。

    而监军太监的密折,是可以一千里加急的。

    黄公公将那份密折在桌上铺好,提笔欲写,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放下了笔墨,回到了茶几旁,又不慌不忙地喝起了醒酒茶。

    不久,门外便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黄公公!”

    小太监又敲起了房门:“黄公公,您老还醒着吧?游骑将军陈肖及红巾营各将校求见。”

    果然来了。

    黄公公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一群刚刚还在一起喝酒的红巾营将校们涌入了黄公公的房间,有的甚至身上的甲胄还没有脱下,看来是非常急切地跑过来的。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着一个盒子,只不过比起黄公公桌上的那一个,都小了一号。

    “诸位。”

    黄公公笑道:“怎么喝完酒都跑咱家这来了?”

    众将校为首一人虎背熊腰、面容凶恶,正是红巾营主将,游骑将军陈肖。

    “黄公公说的是哪里话。”

    陈肖虽然饮酒,但显然没有半分醉意,他看了一眼黄公公桌上放的那个盒子,拱手道:“黄公公,您也拿到了?”

    “嗯,拿到了。”

    黄公公轻轻抚摸着桌上的硬木盒,微微笑道:“这大秦国的希爵爷,还真是周到啊,进城喝酒的诸位,居然一个都没落下。”

    “黄公公,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肖声音雄浑道:“刚才在席上,酒席正酣,三皇子屈尊为末将斟酒之时,附耳曰大秦国使臣希什曼伯爵,有不臣之心。”

    “哦?”

    黄公公眼睛微眯,红巾营是自己带来的,按制三皇子是使唤不动陈肖的,可三殿下居然没有跟自己说这些,而是直接告诉了这个红巾营的主将。

    黄公公眼中的异样一闪而逝,微笑道:“陈将军,你的意思呢?”

    陈肖一介武夫,没有注意到黄公公语气的变化,说道:“末将以为,那位希爵爷心思极深,不可不防。”

    “哦,这样啊。”

    黄公公作恍然大悟状道:“陈将军既然已有韬略,不知来找咱家是为了什么?”

    “这……”

    陈肖声音一滞,就算是再没有心机的人,这时候也听出来黄公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陈肖单膝扑通跪地,雄壮的身躯震得地板发颤:“末将有罪,请黄公公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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