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个巫师:人造人 章二十二.如雷跳动
梁城竭力忍耐着烦躁。
这个女人直言道出了“水组”和“良”的名讳,那么她就果真不可小觑。又或许她只是在虚张声势吗?可是连五六个黑帮混混都制服不了她,她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可是他们又怎么会治不了一个女人?
她似乎能够有一个很清晰的标签,他却怎么都没能看见。
正是这一点令他感到急躁。
她的影子似乎曾经投罩过他,如今却一时难以寻及。
梁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或者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他毕竟还是年轻。
少女姿态放松,但严阵以待。
她摇晃着双腿,像是满心等着对方回答,而自己并无解释的任何义务。
最终,梁城决定先撤一步。他在吧台边坐下,招手要了一杯苏打水。酒保脸上有个粉底遮不掉的红印,受了工伤本可以请假回家,奈何似乎又并不真的严重到眼冒金星;少女那一拳打得很节制,可以夸做“恰到好处”。
少女果然也跳下吧台,挨着梁城坐了下来。
“你不喝酒?”她带点嘲笑的意思。倒让梁城觉得有些好笑。
“我喝酒。但只和朋友喝。”
“只和朋友喝?”少女哈哈笑了起来,“说得好。真有老派风度。不过,我本以为总得和你打一架才能接着说话。没想到你算是好脾气。我本来也并不喜欢惹事。”
女混子。
他凝住眼睛不去看她,伸手拿起苏打水喝了一口。也真就好脾气地回答:“这毕竟是我负责的店。我当然无意在此地惹是生非,吓坏客人。能够用嘴解决的事情就不用不着动刀子,不是吗?”
“做事当然就得有商有量。所以,你们的良少爷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你是为了找他,才来‘诺亚’?”
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很大概率上就会和那个野田贝蒂有关。
“可不是嘛。”少女叹了口气,“比起花时间找寻情报,这样岂不是更快?我到Sk市来还有别的任务。良少爷的事情算是横生枝节。”
说着,少女转向身边那个阴沉的男人,笑了笑。
“你不是Sk市人?”
这又是一个在梁城心里激起一道波澜的信号。
“嗯,不是。”少女把外套披上,像是觉得已经告一段落。她不必再以拳脚做筹码了,“我的工作是‘向导’。我想梁先生你肯定知道什么是‘向导’,‘黑市向导’。”
少女又看向苜蓿,问:“你知道什么是‘向导’吗?”
苜蓿摇摇头。
她漫不经心地解释:“就是‘雇佣兵’‘万事屋’,打杂活的人。SKEW社将我们称为‘黑市向导’。我们不以杀人为目的,但是干脏活,所以不是杀手,而是向导。”
SKEW社……
苜蓿倒也知道那是什么。
但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就和股票、社保、市政厅一样,有点儿遥远。
少女微微蹙着眉毛,看上去有些孩子气。
“不过良少爷这件事,我真不是因为接到任务才来的。”少女转回头看向坚如磐石的高大男子,认真又不认真地说,“所以我也试着用平和的方式,一劳永逸地解决。首先就是我得见一见他。”
这股子较真的劲头让梁城感到迷惑。
但他还是维持着冰冷而发狠的调子:“你不会见到良少爷的。他不会来。”
“哦?”
少女梗起脖子,似笑非笑:“那如果我用你的通讯板给他发个消息呢?他会不会过来?话又说回来,你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梁城连忙摸向外衣口袋。
通讯板就在里面,并没有丢失。
然而他着急忙慌的动作本身就使得他在对峙中落于下风。这就像是被小孩子给欺骗了一样,无论怎样都会丢脸。
梁城咬了咬牙,表面上并不怎么松动态度。
“就算您拿到了我的通讯器,肯定也是用不了的。”
“嘛,办法总是会有的,比如说我折断你的手臂,你应当就会听话了吧?”
“恐怕不会遂您所愿。”
“那谁又知道?”
躁动着的火苗在梁城心里窜起来。要打吗?要在这里与这样的女孩打架吗?再怎么说,对方也只是一个手臂纤细的女孩而已。不,不对,那不是重点。那绝非重点。
在这个人类史的次世代,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对于黑暗面而言,起争端前最重要的是知己知彼。
这已经不是一个允许以貌取人、用常识衡量彼此的时代。
梁城曾经也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所谓的“天赋”横行霸道,事实则是一把小小的手枪就能置自己于死地,一把刀子的戳刺就能叫自己求死不得求生不能。这才是现实。水先生教给他的“现实”,他在十六岁那年所知晓的“现实”。
而少女似乎并不懂得这一点。
无论她身怀何种绝技,或是拥有何种异能,但这或许就是她的缺点。
做了随时可能产生冲突的心理准备后,梁城的态度坦然下来。
“我不会让你打扰到良少爷。”他又喝了一口苏打水,这回尝到了浸泡在底下的青柠的香味。
然而。
事情总会有个然而。
“阿城,听说有人找我?”
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
梁城差点被呛到,顿时感到喉咙里泛起一股柠檬的酸苦味。
啊,这真是……灾难级别的糟心。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听到通话内容。
这小子又逃学了。
瞬间种种怒火涌上心头。
正当梁城尴尬而愤怒之时,少女已经眼睛发亮地把身子扭转180度,大声说道:“你就是那个‘良少爷’吗?”
青年明显一愣。
原本听到“诺亚”与自己,还以为会是那个野田贝蒂,或者别的女孩。但这样一个姿态凶悍无比的灰色怪物,是他绝没料到的。
少女上下打量着被称为“良少爷”的青年。
良少爷看起来其实很乖,但这种乖是因为胆怯,而他性格中糟糕的一面也正源于这些箍在脖子上掐住他的乖巧。但无论如何,这种乖巧似乎让少女感到满意。
因为这种乖巧自有其所展现出来的东西。
比如她,她就丝毫不乖巧。因而她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环境下生长起来,并由此可以判断他又是在怎样的环境下被培育。她打赌没人让他见过血和死亡,所以,她也可以推测,暂时也没人会打算让他见识那些东西。
这样,她与同伴的性命就多少算是有了某种保障。至少不会结束得太突然。
她再瞟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那位可爱的占卜店老板始终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说实话,她又何必非得扯上一个外人?
可是想到是对方率先将这一亟需解决的事情抛给自己,那么他被拉扯上也就是活该。这样一想,她很快就释然了,她的性格本就大大咧咧,做事尽情由着性子。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很难懂得退让。
“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一聊吧,良少爷?”这次是她提议道。